我出生的那一年,天空中出现久违的彩云,更为神奇的是百鸟绕在清凉殿的上空,父皇没有看已经虚脱的母妃,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随意起了个名字便匆匆离去。后来我是听殿里的喂养我的嬷嬷说起我的名字,宇文沫,沫同末,是最后一子的意思,也许是上天的意思,父皇再也没有生出皇子或者公主。母妃生下我不久便撒手人寰,殿里极其的冷,伺候我的宫女不甘心跟着我这个无能的主子,便拖关系让人讨了去。
殿里仅剩下和我同岁的贴身宫女小荷和泱柳,我也不恼,每天悠闲的端着小板凳坐在庭院里看着那棵快要老死的海棠树。
“公主,你在看什么?”
小荷看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海棠树,也搬了个凳子陪我聊天。
“自由!”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小荷单纯的看着我,竟让我有些无言以对。
自由对于我而言,只是缥缈如同轻烟般的存在,我是公主,怎么可能逃离得了这光环下的责任和命运。也许再等几年,我便会被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的父皇嫁与远方,不管我愿不愿意,这都是命!
“公主,你长大了最想做什么?”小荷托着包子般的脸笑嘻嘻的问我,小眼睛满是兴奋。
“最想做什么啊?”
“嗯嗯!”
“最想做普通人!”怅然地接住那飞落的花瓣,羡慕的盯着红墙外的白云。
普通人,最想做普通人,可是这对于我而言,竟是那般遥远,竟是那般遥不可及。
“啊,普通人有什么好的,吃不饱穿不暖,很可怜的,公主还是不要做普通人!”小荷听到我要做普通人小脸顿时一垮,赶紧摆手说道。
“……”
“公主!”
泱柳托着一条青色纱裙,慈祥地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承阳公主过寿诞,为什么要扯公主去,就欺负公主没有人撑腰,被人耻笑是吧!”小荷看到泱柳银盘里的请柬,小脸顿时怒了。
“小荷,不得无礼,要是被人听了去,又要怪在公主头上了!”泱柳抚了抚我的长发,无奈的看了一眼小荷。
“可……可这也不是办法啊,若是像之前燕王寿诞上那样,公主受了多少罪,还差点被燕王的世子推下荷塘去,这次若是去了,指不定又要受多少气呢!”
小荷撅着嘴,扯了扯我的衣角不满的埋怨道。
“你这丫头,就知道逞一时之快,上次被小安子抓着话柄,你忘了公主是如何救你的吗?”泱柳看到小荷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训斥。
就是因为上次小荷埋怨了几句殿里的银炭分了少可了,正巧被当值的小安子听了去,没想到差点连累了公主,要不是锦央姑姑来的及时,她们怕是少不了一阵杖责。想起那日,她这心里就发颤,说话做事更是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差错,连累了公主。
“姑姑,小荷忘了嘛!”
头上挨了一下,小荷顿时扁着嘴喊委屈。
“泱柳,没事!”
看到小荷生动的小脸,我不禁笑了起来。还好这殿里有小荷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要是只有我和泱柳两个人,岂不是要闷死了。
“公主!”
泱柳看到小荷朝自己做鬼脸,心里很即气愤又无奈。这丫头玩性大,要是哪天再捅出篓子,公主可要受累了。
“好啦,泱柳,沫儿不会有事的,一会你去锦盒里将那尊翡翠佛拿出来,我们去给承阳送寿礼!”
摸了摸小荷的脑袋,我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就是调皮,泱柳也敢惹。罢了,随她去吧,以后暗中提点提点就行,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行。
“公主,那尊翡翠佛是皇上御赐的,您当真要送给承阳公主做寿礼?”
泱柳知道我的性子,只是那尊翡翠佛是圣上半年前刚送过来的,给承阳公主做寿礼是不太合适。毕竟是御赐的东西,万一被皇子们挑毛病,她们可有理也说不清啊!
想到这,泱柳忽然想起三年前七皇子宇文昊在众目睽睽之下剪了她们送的云锦,还说云锦是宫娥的破烂玩意,他看了污眼,说完还将剪碎的云锦扔到了公主的头上。她有些气不过想要说几句,可被公主拦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帮皇子公主出言讽刺她们公主,却什么也做不了。
眼下若是再送这尊玉佛过去,以承阳公主的脾气难免不鸡蛋里挑骨头,到时候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荒唐话,她该怎么办?
“是父皇御赐的,那就不能送承阳了,那该送什么呢?”
殿里的赏赐物一般由泱柳仔细收着,我也不大清楚还有什么好玩意能做寿礼,能想起那尊翡翠佛是因为那天我正好碰见了,觉得挺讨喜的便记住了,所以便随口说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父皇赏的。
哎,这下有点犯难了,承阳爱挑剔,一般的东西她看不上,前几年五皇兄送给她的南海红珊瑚竟被那丫头砸了,那天五皇兄的脸黑得那叫一个彻底。我可不要被承阳那丫头毁了面子,让众人看笑话。
“公主,奴婢倒想起了一个物件,做承阳公主的寿礼正合适!”泱柳忽然想起一件珍宝,含笑地看着我说道。
“泱柳倒说说看?”
“公主可还记得去年赵婕妤送给您的东西?”
“赵婕妤,她送了一件珍珠衫,珍珠倒不错,颗颗饱满圆润,穿在身上很是舒服,去年隆冬的时候我还特意让小荷拿出来,那珍珠现在还白嫩透亮呢,泱柳,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件珍珠衫送承阳做寿礼正好,想她也不会再挑了,毕竟是南海进贡的,很是贵重呢!”经泱柳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去年我过寿诞的时候,赵婕妤送我的那件珍珠衫。
“嗯嗯,这珍珠衫送着吉利,奴婢瞧着也好!”泱柳看到我没有再推脱,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小荷!”
既然寿礼也准备好了,那也不能再拖了,毕竟承阳太小气,再招惹不是那可就麻烦了。
“公主!”
“换衣服,去昭阳殿!”
“是!”
我和小荷相差不了几岁,每次看到小荷喜滋滋地跑来跑去,我很是羡慕,何时我才能像只逃出牢笼的小鸟一样自由地飞来飞去。也许这辈子也不可能了吧,这一生估计要孤寂一生,做不了那个翱翔于九空之上的鸾鸟。
呆呆地看着红墙之外,我只能将那份向往自由的心永远埋在心底。
“公主,您好美啊!”
换了青色纱裙,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不禁有些恍惚,我才十三岁啊,为何要每天长吁短叹,为何每天愁眉苦脸的。
顺手打开胭脂盒,将那桃花红的雪胭脂涂抹在唇瓣,用黛笔瞄了瞄轻烟眉,手腕上戴着那对白玉镶金掐丝玉镯,耳坠是月前中秋家宴上父皇赏赐的翡翠玉珠流苏耳坠,脚上的缎鞋是雪缎,宫里有身份的公主和娘娘才会有。这些年父皇虽然不待见我,可对于赏赐却不比承阳和咸宁少,只不过因为我还没有封号,自然在宫贴上没有我的名字,宫里的宫娥一般称呼我为九公主。对于这些我并不在意,可小荷有些愤愤,泱柳警告过这小丫头多少次,这丫头就是不听。
之后我也随她去了,毕竟宫里知道我都十三了还没有封号,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背地里会嚼舌根,这也是常有的事,我也不恼,毕竟这个都是虚名,于我没有太过关系。
“公主,我们该走了!”
“走吧!”
穿戴好敲了敲小荷的小脑袋,满意的出了清凉殿。
“公主就知道欺负小荷!”
“你这丫头,行了,赶紧走吧!”
泱柳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珍珠衫包了起来,并特意找了个好看的盒子装好,命宫里的小春子拿着,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