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那天,去一个姑姑家拜年。姑父跟我聊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时间段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
他对那个年月的记忆只有一个字:饿。“吃不饱饭啊!”这个跟我父亲的回答是一样的,我看过很多作家写了文字回忆那段岁月,浓缩成一个字都是“饿”。“所有人吃大队食堂,锅碗瓢盆都给你没收了,吃饭就吃大锅饭,那时候,谁家要敢偷偷开小灶,会被抓去批斗。”“哪怕是晚上关起门来下碗面条,村里人都能闻见:‘咦?!这谁家偷着下面吃呢!’”
“其实麦面也吃不上,地里长不出东西,收了麦还要交公粮,到农民手里没有多少。”“经常是青黄不接,今年吃的是明年的麦种子。”“红苕叶、苞谷面,那个时候都是好东西,还有吃麸子呢!人跟牲口抢吃的。”“想养鸡吃鸡蛋那都不可能,不准你养,不然批斗你。”
“那时候的娃娃到焦庄中学上课,路上都有附近村里的人劫呢,也不抢,就是挡着娃,给娃要吃的,一个馍都行,没办法么,吃不饱。”“吃不饱还不敢说,你要敢在村里说‘社会主义让老百姓吃不饱饭’,马上就把你抓了。”
“农民吃不饱,但是公粮一颗都不能少交。”“那年月,苦太太。”
奶奶曾告诉我,伯父那时候上中学,每周的干粮就是一布袋红苕,没有粮食,只能吃那个。根据季节变化,田野的野菜都能拿来充饥,荠荠菜、榆钱花、苦蕖、刺厥、马齿苋等等,用《舌尖上的中国》里的一句话旁白:这都是大自然的馈赠。
我父亲不吃烤红薯,现在一到冬天街巷里都能看到卖烤红薯的,他从来不吃,说是小时候吃太多,把胃吃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