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与水是一对密友。看柳,最好当然是河边了。我正是抱这样的念头,向那几株河边柳走去。
远远看去,一行柳沿河站立,像是散发的少女。
河流没有尽头,柳树也是到山坡的转角处,才矮小得不见了身影。河面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粼粼水光像是跳动的眸子,似乎是在与害羞的垂柳打招呼。越走近,这情景变得越逼真。我轻轻向前迈着步子,不忍打扰河边的一刻美好,又不愿放过近处看柳的新奇。
站在一棵柳树前,仔细端详,突然眼前一亮——这些我刚刚看到还光溜的枝条,竟然已经冒出了新芽。
或许是受不了空气中淡淡的寒气,芽呈黄绿,像是发育不良的孩子苍白的皮肤。尽管如此,穿行在柳条间,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生命气息。
柳树是春天的使者,是耐不住寒冬的顽皮小子。冬雪融化,河流波动,时有暖风吹来,柳树总是最先探到讯号。柳做不了不畏严冬的梅,却总是有着身先士卒,心怀突破寒冬的愿望。眼前的这些嫩芽,就是最好的明证,也是柳足可自豪的果实,她们与周围的荒凉、与万物的寂静,是多么不协调啊!
我没有折下一根柳枝,甚至都没有用手去抚摸柳芽,实则是不想干扰她们。柳顽强地赶走了寒冬,可她们的生命力也为这场艰难的成长,做出了巨大的付出,稍不留神的意外,都可能使这些还没有完全适应自然的绿芽,遭遇无法预料的灾难。
多年前,也该是这个时节,我就亲眼看到过盲目告别寒冬,最终留下深深遗憾的一片柳林。
柳树对节气做出了过早的判断,偶尔的几阵暖风误导了春天的步伐,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意再次来袭,所有的柳叶只有卷着身子,坚持着毫无力量的抵抗。那个暮冬,柳树是失败者,勤劳得过早播种的庄稼人是失败者,就连提前走出洞穴的虫子也被寒意征服。
正是从那一年起,我对春天到来的兴奋多了份警惕;那年被活活冻死柳叶的柳,也该多积累了些教训吧!
无论曾经有多么悲伤的过去,看着眼前的一行春意,依然心存喜悦。季节的变换有着自身的规律,谁也无法强求,谁也无法控制和变更。心怀一切美好的祈愿,也只是安慰自己,或者说是对这些春天先驱的交待。
看看河面,水静得像一面镜子,除了柳的倒影,还有我的身躯。柳与水的相依相偎,会加剧春天的脚步吗?我总觉得,水比柳更敏感,或者说,春天到来的信号最先感知的该是水,柳只是从水面的形态得知,这也是我一直坚持,柳该长在河边的另一种意义!
熟悉的风又来了,寒意尚存,却少了刺骨的锋利。这次不知水和柳,谁的反应更快,我一边见着河面波纹起伏,闪着层层亮光;同时也看到,所有垂着头的柳条也摆动起来,在风的统一指挥下,井然有序。水和柳配合得那么默契,让我看不到一点杂糅的混乱。
风中,河水更活泼了,柳条也更绿了,转眼看到水中越发畸形的影子,我对着自己笑了——是的,春风来了,柳带着春天来了!
老罗不扯淡:
一夜之间,气温回暖,倒春寒终于走了。艳阳高照,岁月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