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按熄了手机的屏幕,还没来得及把眼睛移回到腿上的书页上,耳边就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他顺势把目光投向窗外,努力通过窗前黄桷树叶子的变化角度来判断是起风了,还是又下雨了。这西南深秋的霪雨很具有欺骗性,断断续续持续一整天是常有的事。有时悄无声息,有时会弄出一些响动,像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但有时又确实只是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雨没有来。
他望着窗外出了神,哗啦声似乎停止了。可就当他正要确认是风的时候,雨真的来了。
的确是雨,因为他听到了水滴跌落在地面的声音。黄桷树的叶子反倒没有了变化,好像被雨沾湿了,变重了,动不起来了。
一列高铁飞驰而过,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他的注意力又被这列车声吸引走了,他开始猜测这趟车是开往成都方向还是重庆方向。奇妙的是,恰在此时,又一辆高铁驶过,依然是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声音。
一分钟之内驶过两辆列车,这有点不同寻常。但很快,他觉得释然了,也不去想这列车行驶的具体方向,因为他知道,这两趟车一定是对向而开的。
他感觉到巨大的失落,却又说不清为什么失落。他低头盯着书页上的文字,把这文字盯的变淡了,模糊了,消失了。他知道,他不能再忽略刚才出现在手机上的那条微信了。他明白,寻找风声、雨声、列车声也不过是回避那条微信消息而已。
他叹口气“何必呢!”
这条消息他等了两天。等的焦灼、无奈,等的每分钟都会不自觉地点开手机看上一眼;等的失望、难过,等得用看书泡茶等琐事来分散注意力。
但是,真等到了,他却又有点怨怒。
“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不想回复消息,他要守着自己不堪一击的骄傲。他不愿意两天来的寂寞焦灼被“吼吼”二字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但他感觉到更大的失落,因为他明白,他爱着那条消息的主人。
他有点自暴自弃,他埋怨自己理性地任由情感自由翻涌,埋怨自己明明白白的自欺,埋怨那条消息的主人不怀好意的吸引力攫取了他的心。他感觉的心少了一块,又说不上少了哪一块。没了这块心,他依然能按时吃饭、安静看书、安然睡觉,却总是清晰感觉到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他突然非常羡慕刚才疾驰而过的那两辆高铁,它们纵是相逢,也只是轻描淡写,擦身而过,却互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