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每一个月,我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一丝不苟地践行着每日计划,让工作、学习与生活有条不紊地行进,形成一个令人愉悦的程式。可每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这个程式会被打破,那就是遇到生理期时。
焦虑从生理期前两天就发生了。隐隐作痛的小腹时刻提醒着自己,一场剧烈的疼痛与不适随时随地都会在身体中爆炸开来,就像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此时,明明身体并无异样,却还是免不了地时时刻刻地提着心、吊着胆,尤其是风暴该来未来之时,烦躁也随之达到极致。
后来,终于在贴身衣物上看见了一点红,这场充满苦痛的旅程也即将开始。这时,我马不停蹄地吃了一片止痛药,妄图提前消灭还在路上的痛感。可几小时后,我发现这痛感就如害虫一般打不死杀不尽,在不知不觉间,它依然悄悄蔓延到它该去的地方。
慢慢地,这种痛感不断繁殖、不断扩散,越来越强烈,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只勺子不断刮扯着你的皮肤内壁。你不知道他在刮什么,但他却是在一直刮。他卯足了劲儿,先把勺子尖儿死死抵住你的皮肤内壁,然后再紧贴着慢慢地向下刮着。刮到底,那人把勺子拿起来看看刮到了什么。这时,痛感会短暂地消失,你终于收获了短暂的轻松。可顷刻间,那人又开始了,重复刚刚的过程,力度只增不减,仿佛一定要从你身上刮下来什么。据我猜测,他的勺子上应该早就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肉丝,堆叠起来,就像肉泥。
又过了一个小时,身体的痛感似乎已达到峰值。此刻,挺直身板已经变成了比登天还难的事——无论站着、坐着,还是躺着,你只能蜷缩着身子,佝偻着腰肢,像被扔进了一个体积比身体小得多的大缸里——不仅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还限制了你肢体的伸缩。
可如果生理期带来的仅有痛感,我想忍一忍也能忍过去,大不了多吃几颗止疼药,前提是不考虑过度服药的危害与副作用。但事实是,伴随着强烈阵痛的,还有无止的粘腻。液体顺着肌肤流下,痒痒的,被棉花吸收,黏黏的,时间一长便大片地糊在皮肤上,闷热、潮湿、厚重。不动则已,只稍微动一下,皮肤便会在顷刻释放后又被湿湿的一片棉布糊上,无法呼吸,循环往复。
另外,此刻无论外界温度是零上30度,还是零下30度,都不会影响汗腺分泌汗液的工作进程。你出汗了,额头上、后背上,凡是汗腺分布密集的地方,你均能感受到微微的潮湿。只不过,这汗是冷汗,出得越多,身体也就越冷。可如果为此多添了衣物,又会觉得太热。忽冷忽热,依然需要凭靠着意志力挨过去。
我多次尝试着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生理期代表着年轻、鲜活、健康,可当它真的来到,我发现我仍然无法与之和解。几天后,这一次的生理期终于结束了,可转头间,便又要在对下一次生理期的恐惧中度过接下来的二十几天。
私以为,生理期是人类进化的一大败笔。可是,这偏偏又造就了所有女性的伟大。你说,能够月月承受这样生不如死般的苦痛的女性啊,该有多么坚强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