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比较局限的范围内,这不仅仅是指地域范围;我们的认知能力其实也非常有限,有时甚至是习惯性的。比如,我们认为苍蝇和屎壳郎简直恶心到家了,这种物种,存于世上,纯粹就是上帝对人间的极不负责任。我们也警惕性的认为,有过污点的人,他此后的一切,便都不足以让人相信或认同。
曾经读贾平凹的小说,里面有一句粗俗但很有意思的发问——“你有没有发现,无论你在多高的山上拉屎,苍蝇都能随时而来”。这样的话,很少会有人去想,当然也不会问。当然,单对人生而言,此类发问未免显得无聊可笑。而且有时即便发问了,却也没几个人能甚至没人能回答出来。比如,我若问世上的第一颗植物种子从何而来?
这样的发问,应该无人会理会。因为我们喜欢程式化的东西,就像我们的教育实际上就是按照教师参考书的标准答案而进行的一样。实则这些东西也是挺无聊的,因为那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经济。而我们通过一些很无聊或局限的途径来实现经济目的。王健林和李嘉诚谈生意谈到一半,不会拿出计算器来开根号。但为了将来能有好工作和好收入,我们需花很长时间去学这些。
不可否认,我们的民族是个极功利的民族,是实用主义的民族。就拿信仰来说。我们没信仰,但是我们又有太多的信仰。什么对我有用我就信什么。生育不好,就拜送子观音;求发财就拜财神;天不下雨就拜龙王;洋人打进来,为了了解洋人就信基督——至于日常生活,该怎样还怎样。佛前忏悔完毕继续伤天害理也是常见,反正我忏悔过了,佛祖原谅我了,再干几件,再去忏悔。
我们最重视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国式关系确实复杂而影响深远,它曲折幽深如园林小径,有无数看不见却束缚人的规则。至于其他的什么庄子老子天人合一,顺其自然,那都不重要,只有闲时或者显摆时才拿来用一用。
在中国,遵守规则(人际规则)要比你懂得其他天文地理算术农耕水利的重要的多。
呵呵,这倒真是以人为本。
然而,自然界,却恰恰有很多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规则,堪称例外!
比如北极圈附近有一块地方,叫斯瓦尔巴特群岛。照例,这里冰天雪地,日夜难分。按理说不单单应该人迹罕至,动植物也应该难以生存。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这里却一点并不“贫瘠”。北极熊、海豹、北极狐、各类海鸟,应有尽有。只因为这里规则森然。
毋庸置疑,北极熊是这里的庞然大物,超级狩猎者。但它逍遥快活的日子,只在那些冰天雪地永无白昼的漫漫长夜里。那是冰封千里,了无生机。它们却可以大摇大摆的踏上厚厚的冰层,捕食在冰洞口养育后代并等待冰雪消融的海豹。北极熊口味极刁,只吃海豹脂肪最多的地方。北极狐则跟在它们身后享受它留下的残羹。
这个时候,所有生物都几乎摈弃光合作用,蛰伏的蛰伏,远迁的远迁。因为这时候,太阳最多在地平线上漏一点脸出来,那点阳光,远不足以进行光合作用的初级生产,所以,草也埋在冰层下。直到白昼来临,太阳升的算是足够高,然后冰雪融化,海豹入海,草芽初生,候鸟返来。
这时候,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24小时,都有太阳。所有生物都忙碌起来,候鸟抓紧时间产卵并养育后代,海豹入海捕食随洋流而来的美味,羊、牛大快朵颐,北极狐忙着哺育后代存储粮食。只有北极熊最可怜。昔日的霸主,今日的落魄。因为它不能入海捕食海豹,所以只能饿肚子。真是令人意外的例外。
更例外的是海鸟。它们的时间也不多,在这几十天里,他们至少要让幼鸟在寒冬来临之前飞出去。于是它们在海崖和大海之间每天24小时不停地往返,让孩子快快长大。在冬季来临之前,把幼鸟推下山崖,第一次飞行,总是那么的生涩笨拙。半空中跌落下来的幼鸟皮球一样弹跳,北极狐就等在旁边。入海的候鸟要飞回几千公里之外,大海上无可凭借,只有一个办法,游回去。
那么,是谁滋养了这些生物。比如,植物,如无必要的元素,根本无法生长。食草动物吃不到植物,就无法生存,它们不存在,那么食肉动物就要饿死。
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所以洋流帮了一把忙,热流到达时,温差致使海水翻腾,海底沉淀的大量浮游生物翻腾而起,而它们,是整个生态的基石。大量必需元素随着它们被鱼类食用而进行流通。
看,正真的主宰,几乎是我们看不到的。或者我们鄙视嫌弃的。
海洋的底部,会下雪。海层面之下的几公里,黑漆一片,却不停地下着“雪”。那些海层面的杀戮之后,各类生物大快朵颐,但却难免像我们吃东西时留下渣滓,这些渣滓,如雪般下入海洋底部。那里生存着奇异的生物。他们毫不嫌弃这些“残羹剩饭”。它们吃饱之后,沉入海底,让更大的生物吃它们。当然它们也不愿意被别人吃,比如基围虾,它是红色,因为漆黑的海底,大多数生物依靠生物荧光照明,而大多生物对蓝绿荧光敏感。基围虾是红色,很难被发现。但它很讨厌,总是转着圈,形成一圈一圈虚幻的蓝色的光,让捕食者经常扑空。哪也无所谓,因为专门有吃它的生物存在。这个世界,谁也不是无可比拟的。只有相互依存。
直到海底甚至11公里以下,也是多彩多姿,甚至水温如沸,却也有无数生物。
某些雨林居民在吃虫子,甚至捕捉飞蝇,捏成饼炸了吃。我们想想都恶心。但也许,他们在为我们做着贡献。节肢类生物,基本都是蛋白质发达,但身体娇小,最大的螃蟹也没有婴儿大。但这些数不清的小东西,支撑着我们的世界,包括你我。
人类的蛋白质获取主要是食肉。人类所饲养的肉类动物,提供蛋白质。牛羊猪都有。但牛肉中的蛋白质还不如原居民的一个蝇饼的七分之一。
更意外的是,食用蝇饼无害,牛羊却可怕。
这样说吧,我们都知道温室效应影响环境甚大。但其主要气体却来自我们所需的物种。大象放一个屁,产生的温室气体,比你在家里烧一个礼拜的饭所产生的温室气体多得多。而非洲、亚洲、澳洲,存在那么多牛羊马大象等等。就算它们不放屁,但是他们要是拉屎,如不处理,非洲那些动物用一个月时间就会把整个非洲变成屎尿遍地寸草难生的不毛之地。
幸好,我们有屎壳郎。屎壳郎大军,被我们嫌弃,但是救了我们,因为他们不吃不喝,只要粪便。粪便对植物无用,只有分解过的粪便,通过元素循环才能被植物动物利用。动物总要死亡,遍地的死尸怎么办,单靠食腐动物不足够。那就由苍蝇来,产卵生蛆,很快便分解掉了。如果没有屎壳郎,蝙蝠洞的几百万只蝙蝠的粪便厚达数百米,若被海水一冲或被地下水完全融进去,我们每天只能喝蝙蝠粪便溶液了。
大部分植物也是有性生殖,就是跟人一样,也需要受精,生孩子。很遥远的时候,植物靠风,一阵风,带着植物花粉,期待落在同类植物上,但是这太难把握了,成功率极低。于是,有了节肢类动物。
蜜蜂!一只蜜蜂一辈子也就能生产一勺子蜂蜜,但人类受益是用它们所生产的上千万吨的蜂蜜做交易、食用,带动经济。没有蜂蜜人类可以活,但是没有蜜蜂,没有它们带着花朵的生殖器导出走动,全世界将几乎无花,单调无聊。苍蝇同样有这个功能。
全球大部分的营养存在于海洋内,至少植物所需的必要营养元素,如氮磷钾,而他们流通至整个生态链,最关键的却是靠小的不能再小的磷虾。它们体积甚至小到几乎不可见,但仅北极圈附近的磷虾,其总重还超过全人类体重之和——九千吨。
它们像吸毒一样吸食着浮游生物,将元素在体内转化。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一步一步转化上来。甚至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几乎只吃磷虾,张开大口,一下就吃数千斤。
雨林的菜蚜虫一个季度就可以生十多亿后代,它们的后代在胎中就已经开始怀着下一代。一个物种生儿子女儿的时候儿子女儿已经快生孙子孙女了,这个听起来多恐怖!中国的人口比不上一对菜蚜虫一个季度生的。更恐怖的是他们只吃树叶子。而且吃嫩的。我们知道,植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把无机物转化为有机物。这个庞大的家族这样吃,植物不就被吃完了?不担心,节肢类还有蚂蚁、蜘蛛,一起上阵,克制菜蚜虫。鸟类蛇类或其他动物甚至植物吃蚂蚁、蜘蛛,更大的动物吃鸟类蛇类,一道一道流通转化。粪便尸体、枯枝败叶再进入微世界,能量走一圈。
有些东西,无法缺少。黄石国家公园把狼抓完了,结果数十年后大片土地几乎变成沙地,8000多平方公里的美景啊,快毁于一旦了。无法可施的时候,放了几十头狼进去,90年代中期又恢复了美景。加州中海岸人们为了海獭的皮毛,将之捕杀殆尽,因为海獭的皮每平方厘米约有十几万根毛发,冷水根本碰触不到它的皮肤,所以被人盯上了。一度以为其灭绝了,同时消失的是浅海蕨类植物,植物消失了,整个生态当然也就崩溃了。而意外出现的一个海獭群体却拯救了这个海域生态,虽然海獭很懒,躺在水上动都不动,每天就是吃和睡。
自然界果然超出我们的意外,而且几乎是我们知识范围的例外。
呵呵,这可真是四两拨千斤!
而我们自己,最不重视的就是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我们崇拜首富,敬佩英雄,虽然英雄是杀人的巨多。但你不可否认的是,首富的钱,基本来源是平凡的人。英雄的战绩,是凭借着无数的力量。明星的耀眼是众多看不见的人在塑造。不知是否有人在炎热夏天的凌晨三四点,出现在人口较多的城市的路边。那时的城市,无尽的酸腐气味随着燥热不安的风出来散步,熏人欲吐。那时所见的,恐怕只有那些城市清洁者,这里面有动植物,还有人。等到我们出门时,阳光照耀下,一片清爽。设想一下,如果一个城市没有蜜蜂苍蝇,没有屎壳郎,没有清洁工,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你遗弃的各种渣滓和垃圾淹没。
我不佩服什么英雄或者科学家,虽然他们值得佩服,至少值得人仰望赞叹。但我真佩服那些干活你平常都看不见的人,比如清洁工,比如农民,比如挖煤者。比如——
固然,他们身上的毛病很多,入不了文明人的法眼。但是文明人这一生的文明,离开他们,狗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