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对于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故事,真要说能拎出来抖抖还能讲给大伙听的,不过是从一如往常的困变成了高低起伏的困而已……
为啥高低起伏呢?
因为昨儿一大早我迷瞪着眼睛去水房打水,一不小心没关上阀门,热水溅出的瞬间我本能往后一躲,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等着接水的小男孩,天地良心,触碰的力度小于等于我撩头发的力度。
这两天我们旁边的教室正好有一群高中的小孩儿在培训物理竞赛,这孩子长得五大三粗,脑门上还有一排闪闪发光的青春大粉刺。
我回头说对不起,然后像一个小鸡仔一样被大狼狗一样的小崽子逼退到了房间一角,在混沌的大清早被彻底吼到懵逼。
“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呀你!没长眼睛吗!”
我认真观察了小伙子全身上下,好像并没有被我的皮肤接触一下之后就出现了什么损伤,可看着他这张像是被甩了个耳光一样的脸,我还是把“不好意思我后脑勺还真没长眼”咽了回去。
我再补一句“对不起”之后扭头就跑,内心闪过的全是刑法考试的历年真题……慌乱里还思谋了下这是不是犯罪心理学里标记过的某类人格……
等上午渐渐清醒,再想起那孩子,又觉得有点可怜。你说一个人要受过多大的伤害,才会把这世界上每一件发生的事都当成一种冒犯?
你说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那么那么不快乐?是我们病了还是这个时代病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我大概是被困在鸟不拉屎的培训学校太久容易胡思乱想……一个讨人厌的小崽也让我认认真真分析了半天……
把这么无聊的梗都拿出来说当然是因为我疲惫又枯燥的生活实在没啥可唠……可是虽然乏味枯燥,至少,还勉强算得上平和。
因为我最近才发现,原来人并非安逸舒适才会感到安定满足。更容易让你快乐的状态,其实是夜里筋疲力尽的睡去,早上再神清气爽的醒来。
说到底,人得有个盼头。
所以大概我喜欢的那个女歌手,是因为实在看不到盼头了,才会选择从楼上跳下去吧。
去年比现在要冷一点的时候,我喜欢的一个作家兼导演没了,用了一根绳把自己挂在了随时都能自救的楼梯间,他的朋友说,他是强行吊死自己的。
那作家叫胡波,他朋友叫章宇,就是《我不是药神》里那个黄毛。
那会儿他还不是黄毛,他演独立电影,当执行导演,演话剧。胡波没了的时候,他俩刚合作完《大象席地而坐》,那是一个丧的没边儿的故事,章宇也还不是油腻腻的杀猪场员工,他演一正儿八经的小镇衣冠禽兽,皮衣一穿,斯文败类到秀色可餐。
他去了一个不知名导演没激起什么水花的自杀现场,回来写了一篇叫做《胡迁,我惠存这重击》的文章。那时看没什么,今天翻出来再看,我躲在闷热的楼道里嗷嗷地哭了一场。
他说:
我猜测他这两天实在是混不过去了,才用了那根绳子,听说绳子他早就买好了。
我们通常会用酒,把某些东西混过去。或者用女人,或者用小猫小狗。他的女人都丢了,前不久,他弄了只猫,结果还是没能混过去。
胡波你行啊!要是前两天我回来时就给你打电话,约顿酒,你是不是好歹会等我几天?
你抵达之前笑没笑?我是不是该为你高兴呀?可是从昨晚开始,那重击声一直在我脑中回荡。我想为你高兴,我高兴不起来。
行,我惠存这重击。
那重击是他们一块排的一舞台剧,有一幕,主人公自个儿拍自个儿的脑袋,似乎是为了求个解脱。
舞台上的重击,到底是真的拍在了有血有肉会哭会疼的脑袋上。不,胡波不会疼了,他到了所谓彼岸。
于是大铁锹留下的痛感,一下下砸在我们脑袋上。
就像今天,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个乐呵呵在金曲奖上出柜感谢太太,唱《你的完美有点难懂,并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的卢凯彤,是真的没了。
她有躁郁症和人群恐惧症,这毛病折腾她好些年了。
可是一直一直咬着牙扛来着,使劲使劲想救自己来着,拼命拼命拼命想融入这世界来着。
就是没成功。
去年金曲奖她感谢太太的话刷爆了微博,我觉得那是客套话,没什么好说的。
我最爱她的作品倒不是后来让她有了知名度的那些,是早期林夕写给她的一首,叫《之所以是你我》。
她的嗓音其实带着天生的疏离感,辨识度很好,可棱角太分明,让人听着听着就心尖直哆嗦,这许也是她这么多年始终不曾大火的原因。
她唱:不是幸福的盗贼,伪装温柔的刺猬。
虽然没去过,但我估摸,另一个世界里,她不必再伪装温柔,也不再是一只刺猬了吧。
只是到底可惜,她才三十二岁,往后几十年兴许会出现的好风景,再也见不到了。
本来,这么丧的故事,我不想把它写成推送的,大人的日子够难了,我想让你们都高兴,至少让你们点开推送这十来分钟是高兴的。
可直到我收到了一条消息,我最终决定撤掉本来的推送,临时加了稿。
他问我:一个没有信仰, 没有目标 ,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 做着同样的事情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有多可怕。
我回,人人不都如此么。
他说:
哦,那活着,挺没意思的。
我当下后背激起一身冷汗,手指在键盘上哆嗦了半天,脑子里全是浆糊。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最近以来的第一次,这不是我第一个问我“你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的朋友,我真是被吓怕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亦不知能如何体谅,非要让我说个有建设性的意见,那朋友,要不你去找个没人的地儿哭一场吧,实在憋不住了,有人的地方也行,没人笑话你。
虽然我活了也不过二十多年,很多高山没见过,好多痛苦,也不敢说自己尝过。
可是今儿我就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一句,哪怕你不想听也得说一句:
人生要多短就有多短,找到所谓彼岸要多难就有多难。
凑合点让尽量让自己开心;
凑合点别想什么都要个答案,别想什么都想看明白,明白了还想死死抓在手里;
凑合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这世界和解吧。
这世上要是实在没有能留得住你的东西了,你非要走那最后一步了,在你走到最后一步之前,请你给你爹妈打个电话,请你出门吃一顿饱饭,请你好好洗个澡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兴许你就不想走那最后一步了呢。
我知道,这世界真的挺操蛋的,我都知道。但请你再用力留一留,再用力活一活。
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