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宿玉女庙大殿
那是1982年7月30日发生的事情。29日,我们坐火车抵达华山车站。本来山外是晚霞万里,蝉噪蛙鸣,暑热逼人。但当我们长驱步行过了 “回心石”,夜色已经笼罩大地,霏霏的细雨也在不知觉间落了下来。给我们燥热的心神带来一些清凉。 山路越来越崎岖,天也越发黑了。
通过微弱的光线,我们几乎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些像我们一般赶路的夜行人。我们顺着前面人的声音摸索着向上走。兴奋主宰了我们年轻的心,我们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攀登最危险的百尺峡、千尺幢。几位女士腿脚发软,于是,我们或帮其拿行李,或遇到难走的路段,前面援手相牵,后面加油鼓劲。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赶到中峰。匆匆地吃了点面食。我们就寻找住宿之地。因为 “文革”破坏,山上建筑已经所剩无几了。加上当时大家还处在饥饿的边缘,许多人还不懂得旅游的重要意义。所以山上几乎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于是我们只好住在玉女庙的大殿里。大殿里迷漫着蓝色的烟雾,几尊神像在闪烁的蜡烛光之下显得更加威武或怪异。供桌上供奉着一些花馍。一帘之隔,神像脚下布设一些的蒲团,袅袅的青烟,和尚念经之声和木鱼声缭绕耳际,久久不散。这使我们真正享受了一次神仙的生活。因为过于疲劳,我们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二。身陷雾海
早晨六时四十分,我们一行七人随着人群上了东峰,观看日出的雄伟景象。东峰也叫仙掌峰,据说当年大禹治水到此,斧劈山峰,两手一推,在华山和中条山之间留出一个水道,浩荡的黄河扬长东去。而大禹在东峰的着力点上流下了永久的掌印。这里有千年的遒劲古松和经过风雨剥蚀和人为破坏的残壁颓垣,摩崖石刻也不少。东峰之上原有的建筑悉数被毁,只有一些古木迎风长啸,攀着树身,我们俯瞰了 “下棋亭”。它孤耸于几丈开外,六七平方的顶部,安放着一张石桌,桌旁有两个石凳。桌上仿佛摆着一副象棋残局。虽然距离我们不远,但是,要靠近却必须经过一个叫做 “鹞子翻身”的险要之处。不要说是冒险登临,就是看这么一眼,也让我们目眩了许久。
山谷中吹来的风,冷森森地刺骨透髓。我们赶紧后退到安全一点的地方,深怕自己头一晕,手一送,就造成了万古遗恨。 看来神仙我们是当不成了,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待日出的辉煌。偏巧不妙,一大早山坳中就飘浮着一些白色的雾气,而从山谷中袭来的风,如同手挥皮鞭的牧童将这些牧群赶得飞跑。白色的飘忽的山岚,在我们身边忽起忽落,忽前忽后地翻滚着、跳跃着,活泼异常。一会儿好像潮水一般从地下涌出很快曼延开来,高耸的山峰,很快变成了一个个小岛,或者一艘在浪涛中颠簸的小船。一会儿,又像是谁组织的万人游行的队伍,喊着口号从我们身边走过,将惊诧不已的我们撇在一边。正当我们陶醉在虚幻胜景之中时,一场暴雨劈头盖脑地倾泻而下。 我们只好悻悻撤回中峰,等待雨的终止。但是,无论我们如何急切盼望大雨的停止,大雨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两个年轻的和尚无聊地拿着法器打闹,全然不顾及我们这些世俗人的旁观,当然那时的我们心中还存在一些“左倾”贵恙,和尚的讨论是根本听不进去的。过了一段时间,上来几个挑夫,他们从山外带来了青菜和作料、香烛。趁他们歇脚的空闲,我们打听了天气几时能够好转的问题。回答令我们感到失望。大概得几天。几天!可我们带的粮食只够吃两天。无奈,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赶快下山,遗憾地告别心目中的长空栈道。没有多久,山洪汹涌,巨石翻滚,山谷中传来轰隆的巨响,让人感到大地都在震动。仿佛沉睡千年的苍龙、巨蛟在向我们示威。那时我们还小,并不理会它的警告。而是凭着一股勇气,一口气跑下北峰穿过了苍龙岭,翻过老君犁沟,来到距离山口七八里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