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从此天涯,各安天命

依然爱你,只是时光等不起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时光的男孩子?”
  
“他很高大,也很帅气,长相俊美,戴一副黑框眼镜,嘴角时常挂着坏坏的笑。”
  
这是我刚认识没多久的一个哈萨克族的姑娘问我的。她有一双大而深的眼睛,睫毛长而浓密,皮肤白嫩,生的富态,典型的少数民族姑娘。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只是太长太难记,我始终不记得她的名字。她邀我给她取个汉族名字,我以时光为名,唤她任然,她欣然应允。
  
时光是我听她说起过最多的名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生长在祖国边疆的最西边,那里日照时间最长,太阳最毒辣,就连人也是最彪悍。
  
与很多少数民族人一样,任然从小就会唱歌跳舞,她特别特别喜欢跳舞,曾想过要考中央戏剧学院。
  
时光学习很好,写的一手好字,他立志以北大为目标,拼命学习。
  
任然说,时光答应她,等他们考到北京,就带她去看鸟巢,去看北京天安门,去爬长城,去故宫,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她说,年轻时候真好,总有很多愿望,连做梦都能笑醒,那时候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触手可及的梦想。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和希望很像。
  
我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后来……为什么不跳舞了?”
  
十五岁那年冬天,家乡暴乱,父母带着她逃往北方,路上遇到暴风雪,车子打了滑,撞断横栏与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相撞。很幸运的是,家人都活着,只有她尾椎骨断裂,住院半年才好下床走路。但是,医生说,从此以后,她不能再跳舞了,否则,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我没有再跳过舞,我想留着这双腿去找他。我和时光从那次暴乱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十多年了,我没有考上中央戏剧学院,我没有去北京,我不再唱歌,不再跳舞,也一直联系不到他。有人说他可能……但是我想……现在我等不到他了,我爸爸病重,我妈妈身体也不好,需要有人照顾。”
  
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是距离她婚期还有五天的时候,她嫁给了当地的哈族小伙,家里有房有车,良田百亩,做着名牌包包的生意,且是独生子,她会衣食无忧地过完后半辈子。
  
“小城,你会见到时光吗?你能帮我带句话吗?就说我……算了,不带了,十多年了,他不一定会记得我的。不想了,都过去了。”
  
“任然,我……”
  
“小城,听说你要走了,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也是,你的家乡不在这里,你不回来理所当然。以后我如果有机会去内地,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嗯嗯,当然可以,你一定要来,我会去接你的。”
  
“还是算了,我不想再找人了,也不想再等了。决定要走的人怎么可能留得住?生活不是拍电影,一个镜头便是一生。这要一天天熬日子,我累了,熬不起了。”我在她深邃的眼眸里看到的是满满的失望。
  
那次谈话并没有很愉快地结束,她未来的婆婆要带她回家了,而我也即将离开边疆返回内地。
  
看着她暗淡离去的背影,心里总不是滋味。我冲着她大喊:“任然,你一定要幸福,好好生活。”
  
她回头还我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生死诀别般的道别。
  
我始终没有对她说出口,那个叫时光的男孩子,我曾经见过。
  
那是在我不顾一切奔赴边疆,在最后一道关卡口过安检的时候。
  
“身份证拿出来,所有东西过安检,人到这边来。”
  
层层安检,道道设防。
  
我的目光全程都在那个穿着军装,低头认真执行命令的男孩子身上,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问他:“你好,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问。我只是在他年轻的脸上看到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是因为长年站岗经受风吹日晒还是此前经历过什么,我不得而知,是本能促使我问出那个问题。
  
他并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因我的唐突而抬头看我一眼,依旧一丝不苟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
  
我从安检台上下来,拿好包出门去。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另一个安检人员悄声告诉我:“时光,他叫时光。”
  
时光,时光……
  
“后面的,快点跟上。”
  
我匆匆忙忙上了车,从后视窗看过去,那个男孩子身体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光犀利,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任然,我见过那个叫做时光的男孩子,只是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目光如炬,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帅气。
  
他没有走去哪里,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守着你,和你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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