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
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
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
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
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也稍假词色,仰之弥高;
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
——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
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得不到的方叫人恨得牙痒痒,心戚戚。
我思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终于想通了。——而人类此等蠢俗物,却永远都想不明白。
————《青蛇》李碧华
天色晦暗无光继而飘起了小雨,小雨簌簌地打湿地面也润湿了暮春的灵魂,听着音乐翻翻小说只觉神思恍惚,分不清是梦是幻还是真了。
没有所谓“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没有所谓“难舍难离”,——是外界诱惑不够大,若真大到足够让你离去,统统拨归于“缘尽”。
————李碧华
星辰自东南起,夜已深,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口,带着更深露重的凉气,他睡眼惺忪犹在梦中,忙开门让了进来。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开始,他很迁就她。她仗着年轻且有几分颜色,又因了他的迁就,便不免地娇纵了些。
但一切都敌不过流年。日子从指缝里一天天逝去,不知从哪一日起,他不再黏着她甚至呼之也不至了,发信息也不再秒回,除非真的忙谁会不看手机?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她在他心里不再重要的信号。
又过了几日,有一些流言飘到她耳朵里,他带着别的女孩公然出双入对……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她着急了,想起他好几次求婚自己都拒了,不是不想嫁,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骑驴找马的意思,可回头看看,马岂是好找的?
自己快三十了,除了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惶恐失措中她哭过闹过,喝了许多的酒,花容失色地诘问他:“为什么?我不好吗?你怎么就腻了?”
失了方寸的女人根本就不可爱,哪怕她还年轻,哪怕她哭得梨花带雨。
她好吗?当然好,可惜得到了,再娇艳热烈的红玫瑰也化作了墙上那抹蚊子血,生动不起来了。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她睡得很熟,昨晚生闹了一场着实累了,闭紧的双目还带着宿醉的痕迹。他望着她,目光里有了一丝久违的温柔,伸手替她掖掖被子,转身下楼绝尘而去。
不能再磨叽了,另一个女孩还等着他去接呢。
有时他自己也在想,她知道该会很伤心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爱就是不爱了。
曾爱过。
那晚恰好是元宵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们第一次约会。
初相识,她是他手里的宝,他不知怎的惹毛了她,执意要走,他拖着她的手,身后是夜色撩人里万盏花灯的流光溢彩,他看着她,眼睛也满是流光溢彩,一字一句道: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时,她是他的全世界。
转眼,仿佛就是隔世了。
楼上窗户的轻纱已经拉开在风中漫卷纷飞着,她站在窗前凝望着他去的方向,乌黑的长发仿佛童话故事里魔性的海藻。
一滴滴泪缓缓划过她白皙娇嫩的面庞,打落在水红色的睡衣上,洇湿了一大片……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秋天的扇,隆冬的夏衣,还有,当我的心淡漠了你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