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出的花

我爷爷喜欢花。

他活着的时候,家里压井边,门前水沟旁,到处都被他撒了花种,一年到头姹紫嫣红,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观赏。

爷爷没了之后,花也迅速枯萎了。

那年我大二,葬礼上,我堂弟说,大姐,我给俺爷买个花圈,你买不买?

我点头,将钱发给他,他来预订。

花圈到了以后,我看着上面满满的白菊黄菊,还是觉得少了一点——品种太少了。我爷爷喜欢的花很多很多的。

圆坟时我将兜起来的土一圈圈撒到坟头上,想盖住那些堆在坟上的花,想让它们能在地底下陪我爷爷。可又不太想盖住,怕盖住了就烂掉了,爷爷就看不到新鲜的花了,结果整个圆坟过程我一直犹犹豫豫的。

爷爷已经不在了,不管多少花他都看不到了,我自欺欺人。

后来我想过每年清明给我爷爷带一点鲜花过去,可是爸爸叔叔都说女孩子不能去上坟。

只好作罢。

再后来,我想偷偷去种一点花在爷爷坟前,可是也没能如愿,我顾虑的事太多了。

今天看到一句话,说的是“给活人送一朵玫瑰,强过给死人送贵重花圈”,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蠢,我明知道爷爷喜欢花,为什么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多给他找一些他没见过的花呢?

遥想某一年我发现家里小花园里多出来一棵香椿树,嫩红色芽发出一种特有的清香,我笑着跟那时还在的奶奶说,奶,真好,这下我可以想啥时候吃香椿拌豆腐就啥时候吃了。结果奶奶告诉我说,这棵香椿是我爷爷专门为我种的,就因为去年我吃香椿豆腐时说了一句真好吃。

爷爷将孙女放在心里,孙女却没太关注爷爷。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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