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差原因，苏玟在与英国那边讨论完论文相关事宜后，埋头继续进行论文的补充修改。
写着写着，苏玟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霍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办公桌对面，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苏玟第一次见霍齐这么看自己，就像不认识一样，笑了笑，摘下眼镜，问：“影响你休息了？不好意思，论文的事情。”
“没有。”霍齐又仔细端详了苏玟一下，说：“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好啊！”苏玟将钢笔帽合上，站起身来，说：“还有半瓶酒，喝了？”
“那酒不好，等下次给你带了好酒再喝吧。”
苏玟撇撇嘴，说：“那就到外面聊吧，天还不错，估计明天就不好说了。”
霍齐没有反对，走在苏玟前面，开了房门，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我记得在北境看过你写的一篇文章，提到平行宇宙。”
“嗯。你记性真好。原文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我们都不是这方面专家，我只是加了一些我的看法。”
岛上的夜还是有些凉，苏玟使劲裹了裹外套。
凉的还有她的心。她也记的，那篇文章是自己怼Sam这个半瓶醋的。
虽然嘴硬，苏玟还是有些后悔前几天跟霍齐提到自己的过去，特别是提到sam。
有几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女人那样的过去？
Sam不一样吗？在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后，一向温文儒雅的他冲自己吼道：你不是一样睡过那么多男人吗？！
是的，是一样。只不过，一个在意的是现在，一个在意的是过去。
霍齐，也是在意的。
“你在文章里面提到蝴蝶效应，举了一个例子：战场上，一颗子弹打中一个战士，影响的只是他的生死，他的家庭；而击中的是统帅，那么影响的是这场战斗，这场战役，继而是这场战争，甚至是整个世界。”
“是的。同一颗子弹，产生了不同的后果，也形成了不同的平行宇宙。”
霍齐抬头看看天空，说：”那得有多少平行宇宙，就像这繁星一样吗？“
苏玟没有看天空，她只是看着霍齐，说：“是的。就像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一样。”
“但，如果这场战斗，一方全军覆没了呢？”霍齐看看苏玟，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那就没有什么区别，所有平行宇宙在战斗结束后，合并为一个平行宇宙。”
“战役、战争结束后，更多的平行宇宙合并，消失。”苏玟冲霍齐笑笑，说：“前提是这场战斗是注定失败的。”
“那如果有人可以在不同平行宇宙中穿越，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所在平行宇宙的命运？”
“不会的。比如，”苏玟笑着轻轻拉住霍齐的手，用自己的食指顶住霍齐的食指，在两人间搭成一个人字形。“当你想去改变这个时空的时候，哪怕你的一个轻轻的触动，就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时空。你只能在新的时空里，看着旧时空里的你，无能为力。就像一个人想去杀死那个传令兵，来避免那二十年后人类的浩劫，却触发了另一个更为悲惨的时空，甚至是人类被毁灭的时空。”
霍齐并没有拒绝，他看着那个人字形点点头，缓缓收回了手。
“如果知道时空结局的人，并不去改变时空，只是告知能够改变时空的人，让他进行选择呢？“
“那些人需要处于高于诸多时空的位置。”苏玟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低头说：“他不是上帝，更像是你那些小说里面，动不动就‘天机不可泄露’，说话只说一半的神棍。”
“他们叫观察者。”
“我看叫神谕者还差不多。”苏玟有些意外霍齐的严肃，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嘴角一撇，说：“如果他提前告知那个改变时空命运的人，他的行为会牺牲自己的性命。他还会去进行选择吗？就像特拉法尔加海战中，法国狙击手在开战初期就击中纳尔逊将军，也许海战的结果将会改变。但那样狙击手因为暴露自己而会同时丧命。”
霍齐笑了笑，说：“历史上这样的战士太多了。”
“那如果他们牺牲的不止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自己的亲情、爱情，自己所爱的一切呢？”苏玟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她盯着霍齐，语速开始放缓。“那些他本来可以拥有幸福的一切。”
霍齐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我们被称作牺牲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