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我被派到远离人群的荒漠砍红柳枝,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一个人,过着野人般生活

文/陈平

(父亲口述)1966年,我被划为“三类人员”(刑满,劳教,坏分子)到军管连队基建二连,(兵团农场连队整顿,分为值班连队,生产连队,军管连队和劳改队)发配古鲁巴克戈壁滩开荒,又开始地窝子,干打垒,土块房的轮回。 “WG”轰轰烈烈在全国展开,我们的军管连队却有点冷清,指导员说,这次运动重点是D内走资派,你们是“死老虎”,老老实实干活就行了。

妻子还是商店缝纫班长,但被派到五连,十连当裁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连队缝纫班一年到头忙不过来。

最难忘的是1970年冬天,我和邵汇东两个人被派到远离人群的荒漠,任务是砍红柳枝,就地制作木杈。

连队10天派牛车给我们送水和粮食,把制作的木杈拉回去。

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一个人影,过得是野人生活。

那里曾经是茫茫原始胡杨林,“大跃进”时大炼钢铁,几千名社员进来烧木炭,用毛驴运出去。

沙丘边有没有运出去的木炭,有毛驴骨头。胡杨灭了,红柳旺了。

我俩在红柳包下挖了地窝子,按时作息,绝不偷懒,唯一的担心是连队别把我们忘了,不送水不送面粉,我们就可能变成大沙漠里的白骨!

人啊,在人群红火热闹的地方容易倒霉栽跟头,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不能逍遥自在,怕被忘却!真是矛盾——没有办法!

邵汇东也是“镇反”被判刑的起义军官,我俩在荒漠里说心里话: 回想我们被判刑时,虽然有脚镣手铐,有宣判大会,但没有挂黑牌子游街,没有“喷气式”,没有脖子上挂链轨版,拳打脚踢,“WG”中全有了;

再看看黄埔军人敬重的彭、贺两个老总,还有那么多老革命,一个个含冤去世,我们起义军人的冤屈太渺小了,不值得往心里去!

天佑善良,我不相信我的命运是一辈子倒霉!因为我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

1973年,团场现役领导开始LS政C ,赵林彰恢复站长职务,点名调我回水管站,妻子回到团部商店当缝纫班长,副班长是副团长王国华的妻子,为人善良,对我们很友善。第二年,儿子陈平自学维吾尔语,调到团部中学当维吾尔语老师。

学校到商店不过百步之遥,孙子三岁,孙女出生。

我1940年冬离开家乡,徒步去成都,黄埔三年,又远戍西北。新疆起义遭逢社会巨变,颠沛流离,从未安定。现在,一家三代相聚一起,这种幸福快乐的感觉是人生极致!任何委屈痛苦都是过目烟云!

作者简介:陈平,汉族,1948年出生于新疆喀什伽师县。  1964年新疆兵团农一师四管处前进中学毕业,在喀什农三师四十二团参加工作,当农工、测工,任教师、基建参谋等。  1982年调喀什农三师师部,任宣传处副处长,文联主席。新疆电大中文系毕业。  1997年调乌鲁木齐,任新疆建设兵团史志办处长。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新疆兵团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兵团作家协会理事。个人专著:《农三师民间文学集成》、《走过喀什》、《大漠足音》、《拓荒者》、《昆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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