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曾有一段时间每十分钟一个想法,推翻自己的速度比潮汐还快。恍惚中以为是自己的见解和认识开始觉醒,要悟到什么了。事实上那只是作为庸人的我思绪反复无常的变化。一阵狂风暴雨的摧毁中,并无重建。这就很可怕了,也就是说一直在吃余粮,还对精神的余粮百般挑剔,没有新米入库,迟早是要饿死的。
葛优葛大爷说过,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是啊,我把余粮拿来比喻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玉米是见识,小麦是学问,稻谷是经验,等等。一个余粮充沛的人也是要不断的补货的,否则一直张着嘴消耗,很快就能从地主家落到长工的水平,不开玩笑,当真的。一旦明白这么个粗糙的道理,你就能想通为什么越是水平高的人越进步飞速,因为屯粮的步伐是不能停的。
但是只吃精细粮食的人,也不见得比吃糙米的人有意思。当然吃精粮的人很大程度上是自己自由选择的,但吃糙米的人大部分是因为没得选。你可以吃糙米,也可以吃精粮,还可以都吃,这种人往往精神世界的维度广阔,内容丰富,有趣得很。
二
想象力丰富,一不小心脑洞就开到外太空,可是物理常识都不具备的你,真的想要写科幻小说的时候就知道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懂得酸甜苦辣,善用色香味俱全,入口即化,美味百年一遇,味蕾的盛宴,肉汁在舌尖上跳舞这些词汇贯口,却有可能根本写不出一篇美食文章。这跟做饭一个道理,备好了食材,你不会煎炒炖煮,不会腌制干煸红烧闷焗,空对一堆白菜干笋牛腩鹅肝,也是白费。
像扫地僧说过,学武功不是坏事,但要用修佛法来中和。有想象力也不是坏事情,但需要你不断补充的余粮来中和。你才能在某个夏雨深深的夜晚,听雨是雨,听雨不是雨。眼见为实的雨,虚幻想象的雨。雨的大小,声响,密度,更多的时候是由你余粮的多寡深浅去进行判断总结的。
前段时间我那每十分钟一次的自我推翻,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一会儿决定要和你成为好朋友,一会儿又跺脚吵着再也不同你耍了,还声音洪亮的喊出三个“哟哟哟”作为绝交的结束音。用一句挺鸡汤的话来说就是:你想得太多,书读得太少了。
三
钱钟书教女儿钱媛学英文的方法就是,先甩一本厚的牛津字典给她,让她自己拿去背字母背词汇背句子,语法句式文章格局则一律不谈。后见她有潜力,才教她语法句子。就像修筑高楼,要打坚实地基,我们耳朵听乏了,但这话不管你多么不耐烦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武林大侠一般来说内力都是极好的,就算遇上劲敌,三五十招不分胜负,或不留心负了皮外伤,但有内力运气撑着,元气不致于被消耗,伤不了真神。但如果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真要赤脚空拳,真枪实弹的上场时,除了来几声震天吼的豪言壮语镇下场子,几乎没有更好的招数了。估计三五招,就要求饶,或者逃命,场面太难看。真正的大侠对决前,一般也懒得说场面话,拳拳到肉的招式打得漂亮,是无需提前广而告之的。
跟演讲是一样的,往往开场白讲得高深莫测的,到了正文部分才发现空洞乏味,没有什么内容,口气倒是不小。说实在的,大学时代听过好几场华而不实的名人演讲,最后,就记住了扫地的阿姨说,喂喂,同学们别随便乱扔垃圾啊,记得带走啊。你看,有用的东西才记得住,多实在的教诲。
四
其实你看,我说这么多,从头到尾也就是一个意思。朋友啊,想法多是好的,作为人类的一员有想象力也挺好的,就是别饿死,还是要脑袋里多装些粮。也别可劲儿只吃一种,小心脑子营养单一,不利于关键场合绷面装x,撩不到妹子或被男神揭穿都挺不温情的。
世界真挺残酷的,尤其对待赤贫的人,无论荷包还是今天谈的大脑。地主在拼命屯粮,你去借一斗,抱歉,还是那句话,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何况我们在谈精神的余粮,这玩意更是无法借人,就算地主有心借,你不懂薛定谔就是不懂,你不会诗词歌赋就是不会,光百度也不全是靠谱的。
没有新米入库,迟早是要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