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自去年冬天至今年冬天,似乎远没有结束的迹象。宅在家的日子,想起了非典时期的一段时光,那是在刚重读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之后,无意间打开了他的另一本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这部小说带给人心灵的震撼远远超过最初的期待,这是一部伟大而神奇的小说。关于爱情,马尔克斯告诉读者的比瓦西列夫的《情爱论》具体直观,比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丰富多元,比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更令人感慨万千。
——疫情时期关于爱情的经典
在半个世纪的漫长光阴里,阿里萨在数不清的女性肉体上寻找和迷失,尽管他在内心说“心房比婊子旅店里的房间更多”,但那些心房的墙壁可以轻易酥塌,于是那阔大的心房里装着的又只是“戴王冠的仙女”费尔米娜了。他固执地以为他最终能与她结合。可是,对阿里萨来说,那难以实现的爱情又并非牢笼,他的意志在爱情的苦海中自由戏耍,甚至没有顾及到可能沉没的危险。可敬的上帝制造了他的本能,却对他这种悬于本能之上的“爱情”无可奈何,甚至会感到受了威胁。
费尔米娜与乌尔比诺之间又是另一类的爱情,它如溪水般平静、迟缓却偶有跌宕。相对费尔米娜与阿里萨的爱情,或许我们可以在其中找到更多的世俗的东西。但作家并没有对它加以否定;恰恰相反,老马尔克斯甚至把“幸福”这样的字眼用到了上面。在“爱情”与“婚姻”的叠合、交错中,作家认为“夫妻生活的症结在于学会控制反感。”马尔克斯还说过:“男女双方的结合,如同整个生活历程一样,是一件极其难以处理的事情,它必须从最初的时刻天天开始,而且必须在有生之年天天如此。”(《番石榴瓢香》,第25页)这是一种有收敛的爱情,要想让它细水长流,就必须做出相当的努力乃至学习。不过,费尔米娜与乌尔比诺并没有把作家的谨慎告诫放在心上:两人的爱情虽被作家安排在这个模式下,但并没有进入自觉状态,远未达到作家所希望的那种境界。
显然,阿里萨、乌尔比诺所代表的是两种有很大差距的爱情;前者是激情的也毋宁说是带有幻想性质的;后者是理智的也毋宁说是带有世俗性质的。两者之间,并未见作家有多少倾斜。其实,这两种爱情恰恰是作家两个精神层面的体现——老马尔克斯既充满激情与活力(文学家的个性),又有一颗世俗的平常心(人之共性)。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琐屑与高尚、变幻与永恒、平淡与传奇、肉欲与灵欲、理智与激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人难以给“爱情”以明确定义以及种类之划分,这是爱情的魅力,恰也是小说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