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我到市政府办事,刚出门,便看见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慢慢启动,准备掉头,但没有提前打转向灯,连我也没有意识到这辆车要掉头。就在车头开始倾斜,横在了路边。同向后面一个开电单车的中年女人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但由于太急,一头栽倒,人没啥事。但也吓了一跳。
我走过路对面,冷漠的看着事态发展。脑子里猜想各种场景:我以为中年女人会随口大骂几句,也以为绞车司机爱理不理。但中年女人愣在那里半秒钟,虽有些怒色但终究没有说话。僵持了几秒分钟,车里的司机竟然也打开车门,很绅士下车帮中年女人扶起电车,嘴里不停的说着不好意思、对不起之类的话语。中年女人也是嘴唇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整理了下单车和自己,开车走了。
司机是个穿着干净、讲究的五十几岁 的精干的干部模样的人,于是增加了我对他较好的印象,以貌取人的我,如果看到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的话,肯定是要在脑子里冒出很多不干净的语词。
此时,我感触最深的是惊讶。我惊讶中年女人没有骂爹喊娘、惊讶中年女人没有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我惊讶中年女人在事发后三分钟内就开车走了........我惊讶轿车司机能够下车帮女人拉起电单车,惊讶轿车司机没有口吐粗话骂女人眼瞎,惊讶这个被我看来可能会需要交警到场调解的案件一分钟就结束了,甚至还有些失落,怎么没有争吵呢?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起来,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看得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想起昨晚刚刚看过的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故事讲述了同样的事故,人力车夫的所作所为让鲁迅先生不断剖析自己:“这件事到了现在,我还时时记起。我因此也时时熬了苦痛,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几年来的文治武力,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这一件小事,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且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中年女人是值得我仰视的,五十岁的精干司机也是必须要点赞的,就是双方这种发自内心的包容和宽容,让我期待交警到场参与调查的宏大场面没有实现,三分钟内各自恢复平静,没有争吵、没有谩骂、更没有兴师动众呼叫交警出现场。
于是我也变得惭愧起来,似乎看到了我旗袍下裹着的“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