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愿君心似我心||十、定风波

“天未悔祸,王室多难。大行皇帝升遐之际,少府佟卢生、卫尉张磊犯上作乱,谋害太子,献輒輒猖狂之計,狂悖猖獗、十恶不赦!此等不忠之罪臣,令其秋后处斩,夷三族。不得延误!”

“太尉穆广清不修德行,假传遗诏,目无尊长,夺其太尉之位,遂将穆广清及族中众人打入天牢,捉拿其子穆怀寒,以安臣心!”

“琴夫人心狠手毒,有违妇德,枉顾天恩,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特赐白绫一条,鸩酒一杯,匕首一把,择一自行了断,以正国法!”

“陈玉溪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心有輒輒猖狂之計,结交大臣试图谋逆。念在其是受人蒙骗蛊惑,免其一死,但剥去其韩王尊位,幽禁于凌熙殿,无召终身不得出!”

太子谕令一道接着一道传出未央宫,满城风雨,众大臣战战兢兢,只恐牵连自身。陈玉溪在位时,他们有人曾对太子落井下石,有人曾视而不见独善其身,如今自家妻小又都还在人家手上拿捏着,更加不敢置喙。

只是,他们发现谕令似乎少了一人。

“禀太子殿下,废帝新娶的皇后又该如何处置?”一位大臣以为陈玉宬是不慎遗漏了穆从云,暗戳戳地提了一嘴。

陈玉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道:“本王累了,众卿无事便退下吧!”

看到他脸色极黑,众臣高呼告退,期间梁太仆更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林泽一直跟在陈玉宬旁边,大臣们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他其实也猜不透陈玉宬此时的心思,只知他莫名其妙消失三天,任他们翻遍京城都没能找到人,如今一回来,对陈玉溪叛乱的处置满满透露着诡异。如今一有人提到穆怀云就翻脸,也不知是否还在生气。

林泽小心翼翼道:“堂主,方才梁太仆说的不错,您想怎么处置穆小娘子?”

陈玉宬斜眼看着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你看起来很担心她。”

“堂主误会了……”

陈玉宬打断他的话:“行了,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从今往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她的事。”

水性杨花?

林泽惊愕:“此话从何说起,她心里眼里不一直都是……”

陈玉宬的脸更加黑了:“林泽,你最近是胆子越来越肥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林泽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心虚地转移了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再看浑身暴躁的男人。

场面一度安静,天禄阁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陈玉宬二人只听得陈玉蓉焦急的声音隐隐约约道:“二皇兄命悬一线,再不传太医救治,他真的会死的!”

陈玉宬的暴躁气息慢慢平复下来,眸中飘过些许的诧异。

林泽猜到他的意思,高声让挡住陈玉蓉的星罗堂暗卫退下:“请永安公主进来。”

陈玉宬看着焦急的永安公主,不紧不慢道:“你方才说谁要死了?”

陈玉蓉开始陈述事情始末,原来是自从前几日陈玉宬去凌熙殿闹了一顿之后,陈玉溪夜间就开始发着高烧,但他死活不肯吃药,还偷偷将太医令的药给倒了,送去的膳食也是丝毫不碰。萱夫人担心陈玉溪,偷偷潜进去看到陈玉溪危在旦夕,自己去找太医令,太医令虽然碍于她治粟内史之女的身份,可他们更加忌惮陈玉宬,不敢全力救治,宫人也猜测陈玉宬心思,认为他不待见陈玉溪,不肯放萱夫人进去照看。

萱夫人走投无路,拼着抗命的风险找到陈玉蓉,陈玉蓉得知陈玉溪竟发了高热,这才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天禄阁。

陈玉宬食指微动,萱夫人闺名方萱,是治粟内史的女儿,嫁夫从夫,原本应该与陈玉溪一同关押在凌熙殿,但治粟内史不惜辞官也要求他放过萱夫人。他本来想把方萱遣回方家的,可是她怎么也不肯,非要留在陈玉溪身边。

想到这里,陈玉宬微微移开视线:“本王又不会治病,他要死了你们不去找太医,来找本王有何用?”

“二皇兄如今待罪之身,整个皇宫的风向都一边倒,猜测您的心思,唯您马首是瞻,众太医令自然不敢与皇兄作对,去救一个犯下谋逆之罪的人。”

这群见风使舵的太医令。

陈玉宬神色不愉,他当即让林泽亲自去叫来所有当值的太医令,不在的也着人宣进宫。

一番折腾之后,众太医令哆哆嗦嗦的跪在陈玉宬面前:“太子殿下,韩……二皇子的病拖延得太久,伤势感染严重,如今引发高烧,臣等医术有限,无能为力……”

陈玉宬没等对方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冷冷道:“本王不听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无能为力,皇家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求饶告难的。若是关键的时候你们只会嘴皮子的功夫,那医术也不用再学了。”

“太子殿下息怒!臣等真是医术有限……”随着陈玉宬的话声落下,整个凌熙殿瞬间都是众太医的求饶声。

除了上次鞭打陈玉溪,陈玉蓉从未见过陈玉宬这样的生气,但她无暇去害怕,只是想起萱夫人红着的眼眶,自己也是伤心不已,一直喃喃着:“这可怎么办呢……”

“平日要医治的病人也没几个,哪个都说无能为力,那皇家的俸禄也不必拿了,这脑袋若是没什么用,也不必挂在脖子上了。”陈玉宬的语气冷冽,医治先皇的时候说无能为力,现在医治这个人也说束手无策。医术不精,只会见风使舵的太医令有什么用。

“太子殿下……”

“你们现在能走的,就只有一条路。”

太医今听到陈玉宬的暗示,连忙全部赶到陈玉溪的身边,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装出了一副忙碌的样子,只求尽力在陈玉宬的面前留下好印象。

他们想着,如果陈玉溪真的救不回来了,说不定太子能看在他们“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他们一命。

陈玉蓉正伤心,陈玉宬忽然对她道:“萱夫人目前在何处?”

陈玉蓉赶紧道:“已经回去了。”

“……嗯。”

若是她真的回去了,那现下外面偷偷探头探脑的人又是谁?

“太子殿下,”意识到陈远南走神太医令汗如雨下,他们几人偷偷商量了几句,在众人祈求的目光中,为首的太医令小心翼翼地开口,“臣等医术不精,现下或许只有一人可以救回二皇子……”

陈玉宬正了正神色,道:“说。”

“毒医。”太医令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捏了一把汗,毒医消失多年,虽有传言说他尚在人世,可没有人能证实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经过太医令的提醒,陈玉宬这才想起了顾秋白,那个救了他,传说中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姨父。他真是被那人气糊涂了。

又足足过了一天一夜,穆怀云方才从幽冥谷赶回,她疾驰至太尉府后门,偷偷潜进了府中。

她觉得太尉府比她离开前更加冷清了,她在府中走了许久,都没看到一个下人。

清雨轩内,鎏儿正心急如焚,如坐针毡。眼前的人,对穆怀云的熟悉超出了她的预料,说了没三两句,就露馅了。

穆怀云一来到门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透过窗户,看清来人,方才松了口气。

推开门,穆怀云让鎏儿先行回避,这才对着眼露震惊的男人走去:“张昀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错,来人正是穆广清的亲信张昀义,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躲过了陈玉宬的搜捕,来到了清雨轩找穆怀云。

“属下刚刚到。”张昀义上前抱拳行礼,看了一眼走进内室的鎏儿,再看了看眼前的穆怀云,呐呐地问道,“那位姑娘是?”

穆怀云轻笑,“我出去办点事,让她替我留在穆府。张昀义,你怎么认得那个人不是我的?”

张昀义有些脸红:“她不认得我。”

而穆怀云是见过张昀义的。

穆怀云还说呢,鎏儿那么像她,怎么露馅了。她叹气:“你来这里,是有要事?”

如果是为了躲朝廷的追捕,穆府并不是个好地方。

张昀义的手放回剑柄上,忧心忡忡:“数日前太尉派我出门办点事,原本打算跟他回禀,没曾想他和主母都已经身陷囹圄,属下只能来找小娘子了。”

听闻穆广清和苏文文都被下了狱,穆怀云没想到,陈玉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才几天时间,他就对太尉府下手了。

她将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张昀义,若想救人,你需得实话告诉我,我阿翁为何突然投靠了韩王?”

她了解自己的阿翁,他突然的转变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谋反,又为什么要瞒着她们?

张昀义闭口不言,常年行军的脸上都是古板而严肃。穆怀云也不恼怒,只淡淡地说给他听:“先皇驾崩当晚,我在城门口听到你说要抓捕太子。你是阿翁最信任的人,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你掺和。”

“……”

“你不说,那便由我来说。韩王谋反的那天晚上,你派兵到处抓捕太子时,太子就在我的身边。他称呼我阿翁是罪臣,说我是叛贼的女儿。”

张昀义听到“罪臣”的时候,眼中满满地都是恼怒。穆怀云也很难受,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阿翁,但为了撬开张昀义的嘴,逼出他嘴里的话,还是狠了心继续刺激道:“我阿翁年纪大了,真相一日不明,他便多当一日谋逆的罪臣,那就需在牢里多待一日。太子若是恼了,随时会取阿翁阿母的命。”

张昀义有些许松动,但还是犹豫着不肯说,他坚持道:“小娘子,太尉不让我跟您说。”

穆怀云最终还是忍不住对他怒道:“阿翁现在在牢里,你是选择听他的话看着他死,还是不听他的话,帮我救他一命?”

作为穆广清最信任的部下,张昀义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没命,终于艰涩地开口道:“具体的属下也并不清楚,属下只知道太尉似乎是被韩王和佟贼抓住了什么要命的把柄,用整个太尉府威胁太尉,太尉为保府中上下平安,才不得不从。”

穆家满门数代忠烈,要穆广清违背本心,利用穆怀云去对付心中所认可的明君人选,做出谋逆之事,他是千般的不愿,但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穆怀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真的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我都想过的,我想过阿翁为什么突然变了,想过他是有苦衷,可我不明白他怎么能狠得下心利用我去对付太子,想过他为什么不明白,如果有朝一日太子卷土重来,太尉府将会面临怎样的绝境?”

张昀义苦笑:“太尉岂会不懂,如果太子卷土重来,太尉府同样难以幸免,可若是他不答应,二皇子便能毁了穆家上下。答应了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穆怀云单手撑在桌子上,抚着额,低低的笑出声:“若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非要拉上穆家的百年名声?”

陈玉溪又有多可信?穆家辅佐宁国历代帝王数百年,自有祖训,先帝还赐下牌匾,父亲忘了吗?

对君主忠诚,对国家挚爱。

从张昀义的嘴里确定阿翁确实有苦衷,可穆怀云心中的沉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阿翁是在赌吧?可太子宫和太尉府加起来数百条人命,他怎么狠得下心?

张昀义摇头,“太子宫的白良媛和萧良娣身后的势力交错,让人忌惮,加之太子毕竟是储君,做事深得民心,韩王若是不想引起民愤,就不会轻易处决。”

穆怀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许是她说不出话。

张昀义继续道:“太子谋反一事本就被百姓质疑,若此时再起争端,我宁国怕是岌岌可危了。”

穆怀云没再执着于此,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是先救出阿翁和阿母。她道:“以前的事暂且不管。从现在开始,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做事,助我救出阿翁阿母。”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好对策?”

“也算不上是好对策,总之我自有办法,”穆怀云笑容中透了一丝灰败:“张将军可知,兄长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

张昀义想了想,挠头:“穆将军那时候还年幼,即使听说了恐怕也不会当真。”

不当真就好,少知道一些就少些危险。

穆怀云略微放松:“他如今身在青国,地处遥远,不会很快收到消息,以他的性子可能会再玩一阵,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只需要熬过这段时间,只要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会安全了。

“小娘子……”张昀义欲言又止,甚是纠结,穆怀云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半晌听到张昀义犹犹豫豫地开口:“太尉这次让属下出去,让属下去找过穆将军。”

“太尉在青国有一位生死之交,他说只要主母和小娘子、穆将军能拿着穆将军自小带在身上的玉牌去找那个人,他肯定会妥善安置你们三人。可就在太尉准备安排您和主母离开时,突然收到了穆将军出现在宁国边境的消息。太尉便让属下先赶去边境,想办法让穆将军离开宁国。”

“小娘子,还有一事……”

穆怀云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张昀义说道:“属下临行前,太尉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是太子翻遍太尉府都找不到的,可以用来保命的东西。”

可以用来保命,又是陈玉宬迫切想要找出来的。穆怀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掌管兵马的兵符。几乎可以命令宁国的全部军队的东西。

穆怀云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太尉吩咐,如果有谁不幸被太子殿下的人马抓住,可以用它作为交换的筹码,待众人都脱离危险,再送回给宁国。”

兵符啊,多少人都想要的东西。陈玉宬只要不蠢,就不会轻易动穆家的人。

穆怀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夸阿翁一句老谋深算。她道:“阿翁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那你找到穆将军了吗?”

“见到了,属下跟穆将军说,主母想要一件青国的宝物,他说一个月之内必定取回。”

“你亲眼看到他离开了?”

“小娘子的意思是?”张昀义觉得穆怀云的语气有些奇怪。

穆怀云摇摇头,苦笑道,“兄长私底下跟我说过,他这次主动是去见师父的,其次就是去青国拿一样宝物。我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但兄长平日就行事就喜欢出其不意,我只怕他已经回到了京城。”

张昀义与穆怀寒曾经公事,但张昀义脑子就不怎么会转弯,因为牵挂穆府,肯定会心神不宁。此事疑点重重,穆怀寒定会起疑。

张昀义有些慌乱,他重重地在穆怀云面前跪下:“属下辜负了太尉的嘱托,还望小娘子责罚!”

“事到如今责罚有什么用?如今也只能祈祷兄长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穆怀云摇头,声音沙哑,“你方才说的东西,依旧还是由你拿着。务必要找到穆将军,哪怕是动粗也要护他周全,将军和夫人的事,我自有办法。”

自从穆广清和苏文文被抓下狱,太尉府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府中下人被抓的被抓,被遣散的遣散,这么大的太尉府,如今只剩下穆怀云,她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她传了话说要见陈玉宬,可陈玉宬不想见她。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反正知道太尉府一直都有陈玉宬的人监视着,便想赌一把陈玉宬的不忍心。她顶着烈日一直跪在那里,半日过去,被陈玉宬暗器刺伤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大汗淋漓,面色惨白,模样很是狼狈不堪。

暗处的陈玉宬越看越觉得自己自作自受,不想轻易放过她,可是这样折磨她,自己更加不好受。

高亦羡看着陈玉宬幽深的眸色,他觉得背后发凉,暗戳戳出声劝道:“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干脆去见她?”

“现在,我能以什么身份见她?”陈玉宬不忍再看,他自言自语,右手不断发力,旁边的房柱被他抓得面目全非。

“堂主,我们真的有事跟你说,关于穆小娘子的,其实她那个时候……”

惊呼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高亦羡即将说出口的话,高亦羡诧异,转过头,高亦羡瞳孔蓦地睁大,他扯过还在抓柱子的男人,凉凉道:“堂主,她昏过去了!”

陈玉宬身形一闪,直接从楼下飞奔而下,一眨眼就出现在穆怀云跟前:“小云?你醒醒,小云……”

陈玉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抱起穆怀云的时候,发丝散开,她肩头的血迹瞬间落入眼帘。

她的伤,还没好?

“手上脸上全是伤……”顾秋白的话飘过脑海,陈玉宬一把抓起穆怀云的手,看到那缠着白布的手,呼吸粗重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玉宬赶紧急传太医令。

太医令换下了穆怀云头上的白布,陈玉宬终于看到几乎横断她耳朵的狰狞伤疤,心里很不是滋味。太医令禀报,穆怀云是因为长时间暴晒加上体虚而昏迷的。如果不调理好,恐怕以后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

“她肩上和腿上的伤如何?还有她的手是怎么回事?”陈玉宬为穆怀云盖好了被子,走到了太医令跟前轻声问道。

“禀太子殿下,穆皇后的伤原本已经要愈合了,换了药再包扎便可。至于她的手指……臣医术不精,恐无能为力。”察觉到陈玉宬对穆怀云过界的担心,仿若自己探听到了皇室秘辛的太医令急急回答。可是说着说着他觉得太子殿下周身的冷气更冷了些,不知所以地闭了嘴。

皇后娘娘!见鬼的皇后娘娘!该死的!

陈玉宬恨不得撕了太医令,强忍着怒火,他冷冷打断道:“这已经是你们第三次说无能为力了。”

“这……”太医令并不知道陈玉宬究竟是为什么突然生气,他擦了擦汗:“太子殿下,臣等定会为皇后娘娘寻找祛疤的药方。”

至于断手……说实在的,至少存世的郎中都没办法做到,连医死人肉白骨的毒医也没有成功的先例。

“那她的手呢?”

太医令瞬间跪下,额头触地,沉默不语。陈玉宬心下了悟,不耐烦地让他们退下。

陈玉宬面色复杂地看着穆怀云,最终也跟着离开了清雨轩。

连载·只愿君心似我心||十一、窥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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