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上
天福八年(公元943年)
1、
春,正月二十四日,蜀主孟昶任命宣徽使兼宫苑使田敬全兼领永平节度使。田敬全是宦官,孟昶引用前蜀时代宦官王承休出任节度使的先例来任命他,国人对此有非议。
2、
皇帝石重贵听闻契丹将要入侵,二月十一日,从邺都出发;二月十七日,抵达东京。但是仍然与契丹相互问候馈赠,每个月都有往来。
3、
南唐宣城王李景达,刚毅爽朗,烈祖李昪喜爱他,屡此想要以他为继嗣;宋齐丘也极力赞扬他的才能,李昪最终因为齐王李璟年长,打消了这个念头。李璟以此怨恨宋齐丘。李昪的幼子李景逷,母亲种氏有宠,齐王李璟的母亲宋皇后很少得到进见。李昪到李璟的宫殿,遇见李璟亲自在调试乐器,大怒,一连责骂了好几天。种氏乘机说,李景逷虽然年幼,但是聪慧,可以做继承人。李昪怒道:“子有过,父亲训斥他,这事常事也。国家大计,女子怎么能干预!”即刻命令将种氏送出宫改嫁。
李昪曾经夜里梦见吞服灵丹,早上方士史守冲就来进献丹方,李昪认为是天意,开始服用,逐渐身体开始燥热急躁。左右进谏,不听。曾经把药赐给李建勋,李建勋说:“臣服用了几天,已经觉得躁热,何况吃了那么久!”李昪说:“朕服用很久了。”群臣奏事,往往暴怒;但是有正色论辨,切中事理的,他也能改容道歉而听从。
李昪问道士王栖霞:“什么方法可以让天下太平?”回答:“王者治心治身,然后才能治家治国。如今陛下还停留在饥饿则怒,吃饱则喜的阶段,谈什么太平!”宋皇后在帘中赞叹,认为这是至理名言。凡是李昪所赐予的,王栖霞都不接受。王栖霞常替人焚烧上呈上天的奏章,李昪想要为他筑坛。王栖霞推辞说:“国家财政困难,哪有钱做这个!如果我焚烧奏章时点不燃,再向陛下奏请。”
驾部郎中冯延己,为齐王元帅府常书记,性格倾险巧黠,与宋齐丘及宣徽副使陈觉相结;同府地位在自己之上的,冯延己就逐渐用计排挤驱逐。冯延已曾经对中书侍郎孙晟戏言说:“你有什么才能,做中书郎?”孙晟说:“我,是山东一个鄙陋的儒生,文章不如你,诙谐不如你,谄媚狡诈不如你。但是主上让你与齐王游处,是想让你以仁义辅导他,岂是让你做声色狗马之友吗!我诚然没有什么才能,像你那么有才能,只是足以为国家之祸罢了。”冯延己,是歙州人。
又有一个叫魏岑的,也在齐王府。给事中常梦锡屡次说陈觉、冯延己、魏岑都是佞邪小人,不应侍奉东宫;司门郎中判大理寺萧俨上表称陈觉奸回乱政;李昪颇为感悟,但是还没来得及把他们调走,就背上长疮,李昪保密不让人知道,密令御医医治,听政如故。
二月二十二日,李昪病情恶化,太医吴廷裕派亲信召齐王李璟入宫侍疾。李昪对李璟说:“我吃仙丹,本来是想延长寿命,结果却更伤身体,你要引以为戒!”当晚,崩殂。秘不发丧,下制:“以齐王监国,大赦。”
孙晟担心冯延己等掌权用事,想要称遗诏令太后临朝称制。翰林学士李贻业说:“先帝曾说:‘妇人干政,是祸乱的根源’,怎么会自己去开这个头!此必定近习奸人的诈术。况且嗣君年纪已长,明德著闻,你怎么说出如此亡国之言!如果真的宣行,我必定当着百官公开反对。”孙晟惧怕,打消念头。李贻业,是李蔚的侄曾孙。
二月二十八日,才宣布遗制。
烈祖李昪晚年急躁,近臣多被责罚。陈觉称病,几个月都不入宫,等遗诏宣布,才出来办公。萧俨上奏弹劾:“陈觉端居私室,等待升官,请调查治他的罪。”齐王不许。
自从烈祖李昪在南吴做宰相开始,就禁止把良家子弟卖为贱奴,规定买奴婢者都要到官府登记核准。冯延己及弟弟、礼部员外郎冯延鲁,都在元帅府,起草遗诏,允许百姓卖儿卖女;想要方便自己购买姬妾。萧俨驳斥说:“这必定是冯延己等所为,不是大行皇帝的命令。当年冯延鲁为东都判官,已经提出过这个建议;先帝问我的意见,我回答说:‘陛下当年为吴国宰相,民间有卖儿卖女的,陛下从宰相府出钱,为他们赎身,让他们回家,所以远近归心。如今即位为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让穷人之子为富人厮役,可以吗?’先帝以为然,准备治冯延鲁的罪。我认为,冯延鲁愚昧,不值得责备。先帝把冯延鲁的奏章斜封起来,抹了三笔,带入宫中。我建议现在在宫中查找,必定还在。”齐王命取先帝时留中章奏一千余道,都是斜封,并且用笔一抹,果然找到冯延鲁的奏疏。但是因为遗诏已经颁布,竟不再改正。
华杉曰:
权贵们都想自由购买姬妾,所以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