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被遗忘的萝卜

广袤的中华大地,萝卜的种类数不胜数。春天下来的“杨花水萝卜”,小巧玲珑,粉色的外皮,白里透亮的萝卜肉,细细切成丝,一定要带着皮,光是那点点的粉色,夹在白丝里,就让人无限遐想。有一点粉色就足够了,拌小水萝卜丝要用白醋白糖,都不用放许多,恰到好处就是最美的味道。

“心灵美”萝卜,就是表皮是绿色和白色的,里面是粉红粉红的萝卜。同样是做凉拌糖醋萝卜丝,有时候会比拌水萝卜丝还要好吃,特别爽口。我记得有一次请朋友们来我家吃炖羊肉,因为要喝酒,就顺便拌了一个黄瓜,拌了一盘心灵美和几个小菜。谁知道糖醋心灵美太好吃了,居然连续拌了三次,三大盘子都被吃得一干二净,可见它多么受欢迎。

白萝卜炖羊肉,北方本地人还要放一些土豆。但是,我认为萝卜和土豆全是用来调味的,因为每次吃炖羊肉,最后剩下的全是萝卜和土豆,这可以证明,人们还是以羊肉为主,这两个兄弟,绝对是来唱配角的。如果有人因为羊肉吃腻了,捎带着又吃了几块萝卜和土豆,那可真是对得起这两个舍命陪君子的蔬菜了。

今天媳妇花五块钱买来四个大萝卜,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许久没有吃萝卜了,很多年了,似乎是自打我参加了工作,就再也没有吃过萝卜。也许吃过一两次,由于生活的忙碌,岁月的蹉跎,一地鸡毛的焦头烂额,根本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居然慢慢地把它忘记了,顺便也把童年吃萝卜的快乐也丢掉了。

媳妇说这几个萝卜叫“天津沙窝”萝卜,也就是现在人们说的什么水果萝卜。我表示怀疑,萝卜就是萝卜,别跟水果掺乎。就跟现在的西红柿一样,说什么是水果西红柿,你怎么不说人参西红柿,你别说,说不定过两天真有人整出这样的叫法,那干脆我先给它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就叫“黄金萝卜”吧!

生吃萝卜,仿佛天经地义一样,小时候我吃的,就是白萝卜和青萝卜。一到入冬,吃萝卜的仪式就开始了,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父亲比较偏爱生吃萝卜。

父亲买回萝卜后,总是先让我们把手洗干净,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小矮桌旁,耐心等待,期间不能胡言乱语,更不能大声吵吵。我们静静地乖乖地坐着等,听见父亲嘴里叨念着什么“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郎中开药方。”还有什么“吃萝卜喝茶、气得大夫满街爬。”、“萝卜出了地,郎中没生意。”突然一声长音,“来喽——”父亲端着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开吃。

萝卜被整齐地切成了条状,成队形地码放在盘子里。样子非常漂亮,以至于我都不舍得吃掉它们直到姐妹们刷刷地快要拿完了,我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把萝卜条送到口中,脆生生地嚼开了。

“大白萝卜赛鸭梨”这是父亲常说的一句话,那时候吃萝卜的确能吃出甜甜的味道。萝卜皮肯定有辣味,都被父亲整齐地切下来,然后腌成麻辣萝卜皮咸菜,味道更好吃,我们经常偷偷在咸菜罐子里抓几条,跑到外面,几个小朋友分着吃。嘻嘻哈哈的笑声,伴着美味的萝卜皮咸菜,快乐的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其实,还有一道萝卜做的美味,也是我很久没有吃到的了。把青萝卜擦成丝,放进调料,与面粉混合,炸成素丸子,吃起来就没有够。无论是蒸素丸子,还是素丸子粉条汤,味道都特别好吃。这种萝卜丝丸子,一般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平常都是生吃。

汪曾祺先生曾经写过关于萝卜的文章,说他觉得淮安的青萝卜比天津的好吃,还说一种东西第一次吃总是最好吃的。我确认为最好吃的萝卜,应该出自父亲手的萝卜,是父亲亲自买回来的,并且精心切成整齐条状的萝卜最好吃。

也许是现在的东西没办法跟以前的东西相比较,无论是西红柿还是西瓜,任何水果蔬菜都不如过去的好吃,人们总是说没有了从前的味道。萝卜也是这样,即便是现在被冠以水果的天津“沙窝”萝卜,我吃着也远比不上从前父亲切好的萝卜。

今天又吃到久违的萝卜了,一下子就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岁月带走了许多欢乐,留在心里的记忆被轻轻唤起。这被我曾经遗忘的萝卜,饱含着多少幸福和欢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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