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有人敲门，颇有节奏，重三下，轻三下。

我心提得紧紧的，站在门口大声询问，

“谁?”

“方丈!”

一个词钉在脑海里似的，我彻底清醒过来。

“大师找我干嘛!”

“化缘。”

我开了灯，从猫眼往外看。

“和尚?你玩儿呢?头发呐?”

“贫僧没钱剃头。”

他的僧衣茶褐色，上有陈年污渍。楼道灯光足够亮，照出他憔悴的脸色。

“钵钵呢?”我问。

“什么钵钵?”

“就是饭碗。”

他神情不耐烦。

“没有饭碗。”

我翻个白眼。

“你没钵钵，还留长发，那不就是个假和尚吗?搞紧滚蛋。”

他把脸凑尽猫眼，也翻个白眼。

“都说没钱剃头了。再说时代在进步，和尚也要与时俱进。我们都用二维码收款了。”

“施主你快给个痛快，给不给，我把二维码晾这儿，微信，支付宝，随你用哪个。”

我背靠着门，望向空荡荡的客厅。天花板正掉下一片墙皮。

“和尚，你会念经吗?”

他发怒道，“你要不给，就直说。混蛋浪费我时间。”

我有点着急，“你别走，我就问问，你要会，就念一下，我听听。没问题，我就给你钱。”

他无奈叹口气，歪手，吊儿郎当的低声念经。

我听不清，但还是决定施舍。

“和尚，我开个门缝把我的手机递给你，里面有些钱你自取，密码在我的备忘录里。”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把手机放我门口，没有的话就拿走，可我求你一件事，站门外给我诵经十分钟吧，我真的求求你了。”

我开了门，迅速从地上把手机滑出去。

“没有锁屏。”我补充道。

没一会儿，我听见外面响起收款的声音，嘴角不禁上扬。

“施主!您一定平平安安，大富大贵，我这就给您诵经。”

我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和尚，他还算正经的念经。至于对不对，我可不知道。

外面驶过消防车，接着跑过一量重卡车，房子被吓得发抖。

我关了客厅的灯，走上阳台，在城市霓虹的余光里，看完残破的废墟。

系好晾衣杆上的绳。

我再瞅一眼门关处，心里想这和尚不如当个真乞丐。

不错，听见诵经声了。只是这绳勒得我脖子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