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二)
我们一行人跟着雁宾爸爸回到了村里。到了村口后各回各家,各领各罚。
我战战兢兢的挪进家里,发现我妈不在正房。正庆幸她不在时 ,她突然从旁边的南方闪了出来,扭住我的耳朵便开始用鸡毛掸子抽我。我转着圈圈的躲,然而还是被她抽了几下。我妈把我拉进正房,我跟孙子一样站在她面前,听她训话。
原来三村交界的那口井里出了事,有三个麦灯村的孩子淹死在里面了。从我妈训我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出来,应该是在我们走后不久,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很厉害的孩子突然被水草缠住了,在挣脱的过程中腿抽筋了。和他一起的另外两个孩子去帮他,结果被惊慌失措的溺水者给按到了水里。一阵挣扎后消失在了水面。其他孩子被这突入起来的情况吓坏了,一哄而散。其中有和这三个孩子同村的,一溜烟跑回去和他们家大人说了这个事。等到大人找了同村水性好的赶过去救起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
乡下人们普遍沾亲带故,芝麻大点的时期都能一传十十传百,更不要说是死人的大事了。没出一个小时,这事情就传遍了附近好几个村。我爸下地早,我妈午睡起的晚,在大桥上纳凉。听到了这件事情后联想到我不在,以为我也出事了,当时就吓得半死。后来听说是麦灯村的孩子出事了,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要好好教训不听话的我一顿的决心在那个时候定下了。
我听我妈苦口婆心的和我说了一大堆为我好的良言之后,立马表态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听父母的话,做个好孩子。然而我这不仅是说说而已,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很听父母的话,不知是我妈的鸡毛掸子起了作用还是这番肺腑之言起了作用。
晚上我爸下地回来,看到我后也给我来了三脚。看来也是很担心的。吃晚饭的时候,我爸也给我做思想工作,说是他们两个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敢大意。父母打你骂你是为你好,你要听话之类的。我一边揉着我的屁股一边听。然后就聊起了死的这三个孩子,我就说我们今天还见过面。没想到分开没几分钟人就没了,真实可叹啊。
我妈就说这三个孩子的大人抱着孩子的尸首坐在路上放声大哭,声音隔着一条河的我们村都能听得到。父母真可怜,把孩子养这么大了说没就没。不过也是事出有因,要是平时管管孩子,也不至于出这事。七月十五前三后四,一共八天的时间可要小心。然后我把转过话茬,对我说这八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我点头如捣蒜似的答应了。
晚上睡觉之前,我妈特意让我把窗帘拉上。因为我们住在正房,外面还有南方挡着,入夏以来从来不拉窗帘,一是没必要,二是嫌热,晚上睡觉连窗户都不关。但是今天反常的让我拉窗帘,我就问了我妈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拉上窗帘空气都不流通了。我妈就说这是讲究,没那么多为什么。从她小的时候姥姥就是这么教他的。
晚上太热了,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月亮特别亮,好像我们家院子里挂了个大灯泡,照的整个屋子亮堂堂的。想起今天中午的老凯,现在竟然就这么没了,这世事无常,生死有命,真的是半点不由人啊。我内心戏十足的想着这些事情,意识逐渐模糊,然后就睡着了。
虽然我睡着了,但是周围的一切我竟然都能感觉得到。外面的蚂蚱叫,风吹过树枝发出的声音,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迷迷糊糊中我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一开始不是很清楚,但是仔细听,就听到了,好像是哪里在唱戏。待我用心聆听,方才听清,是村里的大喇叭在放戏。
这大半夜的放个什么劲儿。准是村委会的谁喝多了干的。这个音乐甚是悲苦,听得我心里毛糙,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挨到后半夜,放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我的意识中。这一晚,我再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就问我妈,昨晚村里的大喇叭放戏,吵得我想睡都睡不着。我妈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说她没听到。我爸却说他听到了,放的是打发死人的鼓匠。看来我妈昨晚睡得太熟了,就我和我爸听到了。不过怪不得那么悲惨,原来是打发死人的鼓匠。村委会的人还好这一口,大十五的也不让人安生。
就在我爸扛着锄头出门去地里的时候,门口走过来隔壁的俊胜,停下来和我爸打招呼:
听说了没,昨晚麦灯村死了的小孩魂灵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