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爷(二)
大强军死后的第三年春节。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家里有人没了,要连续三年不能贴红色的春联。所以大强军家里也是如此。整个村子一片红色热闹过春节,只有他们家门上挂的黄色的,青色的,白色的对联。晚上全村点灯的时候,路过他们家门口总感觉不舒服。
春节对于小孩来说可谓是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一直到正月十五,天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热闹的很。一天到晚玩鞭炮,打扑克牌,看电视,别提多惬意了。这个时候虽然我已经十一二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于大街上经常聚在一起放鞭炮的小屁孩,经常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对于过春节,我也是非常渴望的。因为可以穿新衣服,和一帮朋友打麻将,玩游戏。晚上还可以召集同伴们熬夜守岁。这个时候通常就是有男有女,大家挤在一户人家里,看DVD或者玩电视里自带的游戏。为了大晚上找刺激,我们经常看些港台的鬼片。遇到紧张刺激的剧情时,一堆人就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全然没有考虑到春节看这种东西合不合适。
小孩子如此,大人们也很乐的清闲。春节期间,村里的大人们就经常聚在某几家玩赌博。一般打扑克是五个人坐在炕上玩,十几个人围在周围看。屋子里脚臭味,烟味混合在一起,令每次去叫我爸回家吃饭的我非常不适。但是身处这种环境的人们却都乐此不疲,伸着脖子,手里夹着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场上的这五个人,好像他们手里的输赢会有自己的一份似的。
打扑克是这样的没有参与感,但是却是最为受欢迎的娱乐项目。因为想比推对子,打扑克输赢都很少,在那里坐一天也不过一两百左右。但是推对子就不一样了。推对子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押。而且从洗牌到结束只有三四分钟,短的有一两分钟就见输赢。所以在这里经常有人输的倾家荡产,而高利贷者也往往混迹其中,在某些人输了的时候及时送上钱物,让人越陷越深。
这些娱乐从吃完晚上开始,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因为除夕和初一晚上十二点以后会“接神”,这个时候要点旺火,放鞭炮。可以算的是过年的正事。所以一般这个时候再想玩的人,都会及时回家接神。
爱玩的人们有这些娱乐项目,但是不爱玩的人们呢?就三五成群的去自己熟悉的人家里串门。一坐一两个小时。等到坐够了就换个人家继续。嗑瓜子,喝茶,看春晚以及其他电视节目。差不多了就回家去包接神吃的饺子。
除夕晚上,一切都很平静。和往年一样,人们该玩的玩,该吃的吃,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但是到了初二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妈和我爸边吃便聊天,我就听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村西头的文莲被大强军附身了!
大过年的,怎么突然说这么不吉利的事情。然后我妈就把她道听途说的事情经过给我和我爸讲了一遍。
文莲是我们村西头的一个媳妇,40多岁了。平时很不起眼,什么都很普通。和村里的其他媳妇一样,低调且含蓄。但是十月的时候因为干农活伤到了脚,之后便变得有些反常。经常神神叨叨的,有时候嘴里会像念咒一样在说些什么。但是仔细听却又听不到什么。好在之后也没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人们只当她是和家里的男人闹了些别扭,心里有些记恨罢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初一晚上接完神后,纹脸反常的出门了。据说连她的老公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只当自己老婆去了厕所,便把大门给锁上了。文莲出门之后,沿着街道一路走到了大强军的家门口。在门口停留了差不多两分钟,然后径直闯了进去,走进家门,对着坐在炕上聊天的一家人淡定的讲:
大强军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他有点冷,让你们给他送点衣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