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阮宁帮她的新婚丈夫擦拭好身子后,看着那毛茸茸的尾巴最终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此时还是半兽状态的离宥不自然的扭开了头,耳朵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在绒毛的掩饰下呈现淡粉色,超级可爱。
阮宁心里止不住的痒痒,好想伸手,又怕吓到他。期望的望着自己的相公,却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摸了。”
离宥听到这话,这下连尾巴也忍不住抖了抖。虽然他没有说话,身体却很诚实迅速向床内翻了个身。
那迫切的动作,如果那边没有墙,他应该就掉下去了。阮宁想。
离宥是一枚家族弃子。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的父亲不会要一个快要退化成兽形的废物;所以才默许他的继母给他在人间随便找户人家,表面是自立门户,实则是被驱逐。
狐狸一族在妖界称霸一方也是他拼出来的,但是在他遭遇不测过后,便没有人再记得他的功劳。
离宥从出生便没有了母亲,父亲贪婪成性,只知道争权好胜,称霸一方。
从小离宥便被父亲送到妖界各处学艺,一旦听说哪里的师傅更厉害,他便需要不停的转学。没有人关心过他累不累,他的父亲只关心学的法术厉不厉害。
小小年纪便需要跟成年妖精争夺一切,妖界的优胜劣汰尤为显著。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离宥些许是有些自闭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打打杀杀,按照父亲的命令把狐狸一族发扬光大。
阮宁见离宥沉思了一小会儿,她眼前就出现了毛绒绒的大尾巴,可能没有控制好力度,不小心在阮宁脸上扫了两下。
阮宁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过…好舒服啊。
见离宥这貌似松口的态度,阮宁立马抱着尾巴不松手,用小脸来回摩挲着。一脸享受,不禁发出满足的叹息,爱不释手。
直到离宥的尾巴微微颤抖了一下,阮宁才回过神放下了尾巴。
阮宁不好意思的给离宥的尾巴抚了抚毛,小心地把尾巴放在他身后,然后慌忙道了个歉,端着盆低头匆匆跑了出去。
阮宁在院内井旁止住了脚步,看到水中倒影,忍不住懊恼的捂住了脸。
她平常不这样的,怎么就没忍住上手了呢。
阮宁以前确实不这样,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一个孤女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什么别的心思。
所以当那个女人拿着一千两银票找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问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不管未来的相公如何不好,那一千两至少可以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相公是一个半妖,而且是奄奄一息的半妖。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浑身污垢,掺杂着血色的尾巴黯淡无光,看不清它原本的颜色,伤痕遍布全身,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纵使阮宁内心那一点点恐惧也转为了心疼,这是何等的残忍。抛开众人诧异的目光和看戏的嘴脸,她孤身照料他。
没等一千两银子在怀里捂热乎,给他看病就花掉了三分之一,收好处还得往里搭的,阮宁心在滴血。
好在离宥终于醒了过来,银子没白花。
看着井水里的倒影,想起离宥阮宁不自觉的又脸红起来。她家相公真的太好看了,那白里透光的肤色,犹如深藏浩瀚星河的眼眸,还有她最喜欢的尾巴。
没有一处不让阮宁着迷,总归是她的相公,跑不了。
经过阮宁一个多月的细心照料,离宥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他就是不肯踏出房门半步,吃饭阮宁不送进去就不吃。
阮宁确定这是找了个祖宗。
“我觉得你还是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比较好。”阮宁一本正经的劝说。
离宥趴在床上晃了晃尾巴,听她说完便扭头侧过身子。尾巴带着余韵荡了两下,看得阮宁心痒痒。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盯着离宥的尾巴,阮宁自说自话。
得了,是个哑巴。
“宁宁姐,你快躲起来,那个周扒皮又来了。”听到门外急迫的声音,阮宁赶忙推门出去。
“小丸子?你怎么来了。”来人是刘爷爷的小孙子,很喜欢阮宁。
“宁宁姐,你快躲起来,我在街上看见周扒皮带着人找你来了。”小丸子着急的催促,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周扒皮是镇上有名的土财主,之前就觊觎阮宁很久,想娶回去当妾室。一直没有机会,家里母老虎管的又紧。
前段时间他夫人好像突发恶疾去世了,没了约束,歪心思这才又动起来了。
“小娘子,我接你来了。嘿嘿嘿…”没等阮宁有所反应,周扒皮带着二十几个下人便赶到了。
小丸子拉着阮宁后退了几步,这个情况,他们毫无胜算。
“周老爷请回吧,阮宁没这个福分配不上周老爷。”阮宁忍着极度不适拒绝道。
“小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天底下只有你配的上我。”那色眯眯的眼睛看的阮宁直反胃。
见阮宁抗拒不配合的模样,朝手下使了使眼色。二十几个家丁立马将阮宁和小丸子团团围住。
眼看她即将被“捉拿归案”,突然,围上来的二十几人瞬间飞了出去,真的是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哀嚎。
阮宁回头,男子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入侵者,如同看向死物一般。这个模样的离宥阮宁从未见过,那样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但此时的离宥已经没有了半妖的模样,完全跟一个正常人无疑。
“你……你是何人?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周扒皮颤颤巍巍的指着离宥,放着力不从心的狠话。
“滚。”离宥话音刚落,周扒皮二话不说立马带着虾兵残将逃走了。
“宁宁姐,他是谁啊?好厉害。”小丸子崇拜的看着离宥。
养了这么久的病,阮宁把他真实身份给忘了,人家可是妖啊,能不厉害吗,不过他好像会说话?
“你……”阮宁正想好好说道几句,问问他怎么回事,不曾想离宥扭头就回去了。阮宁在被无视的底线边缘徘徊,又是快被气死的一天。
当天晚上,伴随着闪电和雷鸣,暴雨倾盆而至,门前的小溪都快决堤了。
阮宁的小破屋子也惨遭漏雨,只有一间卧室,阮宁这么久以来都是让伤员睡的床,自己在旁边小床上将就的。结果被这场大雨打破了平衡。
阮宁收拾完湿漉漉的床铺坐在凳子上犯愁,一直以来照顾离宥,也没想到拿着银子换个好点的住处。
现在床铺打湿了,她根本没地方睡,阮宁愁了半晌抬头看向离宥,眯了眯眼打起了鬼主意。
她们现在可是夫妻,睡一张床没什么问题对吧。真的是,大不了她吃点亏嘛。
阮宁伸着脖子探头瞄了瞄,估摸着应该是睡了,随后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把自己放进去。
一回头离宥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吓的她一激灵。
“这…这本来就是我家,再说了,你是我相公,睡一张床怎…怎么了?”阮宁忘不了白天飞出去的那几个人,说话有点没底气,她不想自己也飞出去。
阮宁虽然嘴硬得很,但是还是做好了被赶下床的准备的,结果离宥只是往里面挪了两下,翻了个身。
他到底是何方妖怪,这个翻身精,还不会说人话,阮宁咬牙切齿。
阮宁半梦半醒间,怀里多了一个毛绒绒的尾巴,那触感舒服的阮宁赶忙抱紧了,白天抱不到,梦里还不能尾巴自由吗。
“我其实平常不这样的,肯定是昨天被吓到了。”阮宁收回放在离宥身上的腿,松开怀里的尾巴,小心翼翼的赔罪。
尾巴上的毛都被压出皱褶了,阮宁又不好意思的伸手捋了捋。
外面雨停了,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芳香,稀稀疏疏的几声蛙叫吵醒了阮宁。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结果比想象中的更糟糕。
“你不是会说话吗?为什么不理我?”
“你昨天不是没有尾巴了吗?怎么又出来了?你变出来的吗?”阮宁吵着追问,离宥不理她,她就盯着她看,离宥翻身,阮宁就爬起来伸着脖子盯着他看。
许是被阮宁闹的妥协了:“法力不够。”
一句话却让阮宁脑补出一场大戏:因为受伤,导致他的形体受损退化成半妖,并失去了语言能力,昨天是为了她蓄力变了一次身,晚上法力没办法维持所以变回原形了。哦,怪不得。
“你是什么妖怪?你很厉害吗?你会飞吗?你什么时候能恢复啊?”望着阮宁喋喋不休的小嘴,离宥这下彻底不理她了。
阮宁自讨没趣的起床做早餐去了。
中秋节这天,小丸子送来他爷爷酿的桃花酒,告诉她可以晚上赏月的时候喝。见小丸子极力推荐,阮宁便答应他一定会喝。
晚上的月亮不算圆,但却格外亮堂。
阮宁在院子里摆放好了桃花酒和月饼,才进去请大爷出来。
看着离宥一脸茫然的表情,阮宁好奇的问道:“你们妖怪不过中秋吗?”
离宥摇摇头,然后阮宁便给他讲中秋节的来源,讲述嫦娥奔月的凄美故事。
“她偷的。”
“什么?”离宥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阮宁愣住了。
离宥虽然说不理会身边的一切,但嫦娥大约有些印象,之前妖界到处在传,嫦娥偷了后羿的仙丹,飞升了月宫。可怜后羿以为夫人遭遇不测,吃了仙丹也是有苦衷的。
却不知道人性难敌一测。
阮宁立马阻止他打破她的美好幻想,拼命灌他酒,小丸子给的这个桃花酒确实不错。
月亮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但是房间里面的小两口却没能把持住自己,春宵一刻。
早上阮宁扭捏的躲在被子里不敢动,随后一双大手将她捞了出来:“娘子。”
“咳咳~早上好。”春宵一刻果然值钱,这都改口了。
在经过那不可描述的一晚后,离宥对阮宁的态度有了质的飞跃,对阮宁那是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阮宁都怀疑相公被掉包了。
门前的冬枣熟了,阮宁懒得用杆子一颗一颗的敲下来。打算爬上树坐在树上吃。
“你下来,我给你摘。”离宥望着阮宁眉头紧缩,表示对她的举动不满。
“太麻烦了,我就坐树上吃吧。”阮宁说着伸手去够右手边的枣子,结果失了准头,再加上本身就没坐太稳当,便发生了意外。
想象中的痛感没有袭来,恍惚间掉进一个怀抱。
阮宁睁开眼,离宥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呈现在眼前,略带一丝惊慌。
“你再爬,我就砍了它。”离宥低头恐吓。
一点也不可爱,阮宁不满的挣脱他的怀抱。
离宥进屋拿了两个菜篮,挥了挥手,那百来颗枣子便分毫不差的落进了菜篮。
阮宁那一脸崇拜的目光取悦了离宥,把两篮子枣子放她怀里:“吃吧。”进屋前,离宥那幅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表情让阮宁有些下头。
阮宁给小丸子送去一篮子冬枣,回来时便发现屋前一群不速之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从中走出一位领头的男人,模样与离宥几分相似。阮宁心中几分思量后立马从后门冲进去找离宥。
原来狐族没了离宥真的什么都不是,离宥的父亲自以为是的高枕无忧,不过是仰仗着离宥的庇佑。
他们抛弃离宥的一个月后,便陆续被妖界各族挑衅。狐族上下没有一个能与离宥匹敌,撑起一片天的狐狸。
惯在妖界称王称霸的狐族,顷刻间被瓦解。
此次便想回来找离宥回去,再次利用。
了解前因后果的阮宁气的心肝疼,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她辛辛苦苦养好的相公,岂能拱手让人。阮宁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去讲理,被离宥拦了下来:“放心,我不走。”
他们是仗着离宥有伤在身,打算硬抢。
“父亲还是请回吧,我不会跟你走的。”离宥毫不领情的态度,让身居高位已久的老父亲感觉自己的颜面受损,一度想动手,这是离宥这辈子第一次反抗他。
离宥父亲认为离宥不听话跟阮宁这个女人有关系,打算将阮宁杀了,逼离宥就范。
看出他意图的离宥直接对老父亲下了狠招,动他娘子者,杀无赦。
离宥父亲捂住胸口,由于受了内伤喷出一口血,狼狈至极。
他们是想着离宥的伤势未痊愈,来杀个措手不及的,结果现在措手不及的反倒是他们,这次交手,离宥的法力更甚从前。
最后离宥父亲妥协败兴而归。
赶走离宥的父亲他们后,阮宁使起小性子了:“我看相公这幅模样,大概是好的差不多。我这小庙当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
阮宁非常生气,气他什么都将她蒙在鼓里,气她自己天天担心他的伤势,人家伤好了也不吱声。眼里定是没有她这个娘子的。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离宥无奈的解释。
离宥苦口婆心劝哄,他法力恢复是中秋节那晚两人有了夫妻之实,第二天他便感受到法力全回来了,后来几日自己加以巩固,这才让法力有了新的进展。
他很想告诉她的,只是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听到离宥又提起那晚,阮宁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烫的慌。没好意思再计较什么。
他们在郊外买了处大房子,喂马、劈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阮宁大限到来时,离宥却还是那个帅小伙。
“你不要看我,我现在肯定很丑。”阮宁苍老的声音有些刺耳。
离宥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给她输送内力。
以前也是这样,阮宁有什么不舒服,离宥就施法为她疗伤。可是她这已经不是病痛了,他这样只是浪费法力。
离宥没有停下来,直到阮宁撑不住依依不舍的闭上了双眼,离宥立马抽出她的魂魄加以巩固,用枣树重新为她化了肉身。
重新睁开双眼的阮宁犹如新生儿般懵懂,离宥给她重新输送了他保留的记忆。
“相公,再见到你真好。你真的好厉害啊。”阮宁抱着离宥冒着星星眼望向他。
她的崇拜离宥很受用,如果不是离宥的尾巴收起来了,现在应该在身后肆意的摇摆。
“我以后和你一样可以活很久对不对?那我们明天就出发,我要云游四海。”
“还要吃好多好吃的,你有没有银子啊?”
“真好,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开心吗?”
离宥低头吻向那絮叨的小嘴:“都听你的。”
地府:
“奇怪了,这个叫阮宁的魂魄怎么还没有下来?”判官正在查账。
黑白无常头低的帽子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判断看出猫腻。
“那个狐狸精干的,我们可打不过他。”
黑白无常说清来由,正准备等待处罚。
“哦,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黑白无常直接懵圈的两眼相对,什么情况?不可置信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两人还在对眼神。
就这样?说都不说两句?
可能他也打不过他。
嗯,肯定是这样。
判官抬头望着虚空笑了笑,这小子。就当还了当年的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