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家没待两日,沐雨觉得周遭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再加上总是觉得王夫人对自己没来由的不很友善,自觉没趣,就向邱虔礼道别,说是要返回扬州。邱虔礼也没多说,递给沐雨一封回书,让带给她爹,又吩咐下人给她打理了一些路途上要用的行装,骑马送出五六里,就分开了。
沐雨带着一个小丫鬟和邱府安排的一个随行看管行李的小厮,沿着官道向着扬州方向走去。走不多时,来到宣城,一行人本也是没打算有所停留,只是此地盛产上好的书画纸张,以地命名,叫宣纸。沐雨想着父亲对于书法翰墨甚是喜爱,正好行到这里,挑选些好的,给父亲带回去,也是不错,便随手挑选了几刀,让小厮拿着,继续向前赶路。
大约傍晚时分,官道蜿蜒,进入一座大山,山很高,草木很是茂盛,再加上傍晚时分,阳光不甚明亮,树林掩映之下,路上就显得有些昏暗,此时又刮起了小风,虽是正值暮春,沐雨还是感觉到些许凉意,她紧了紧衣袖,环顾四周,昏暗的环境使她有些不安。紧随其后的小厮看懂了她的心思,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行吧,这里虽是朝廷治下,山高林密的,听说时有绿林人出没,财货也就罢了,若是伤及人命,可就不好了。”沐雨也不回话,双腿一夹马腹,催着马儿前行。
刚没走多远,看见两边几棵碗口粗的大树被从根部砍倒,枝干横在路中间,边上几个彪形大汉坐在马上,坐的很是端正,自有一种威严。沐雨已知大事不妙,只是几人虽行着越货劫财的勾当,却皆是皂袍内衬着白衣,脚蹬官靴,这副打扮很是奇怪,官不官,盗也不像盗,当下时间紧急,沐雨也不及细想,勒马想要回头逃跑,刚扭过头,后面也被几个同样打扮的人拦住。几人也没多说话,直接飞身上前,把沐雨几人扯下马来,套进早就准备好的大口袋里,用麻绳扎好,扛着扔进后面的一辆马车。
虽然从小就见过大场面,但是被劫持还是头一遭,几个人愣是惊的嘴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马车颠颠晃晃的,三人才反应过来,拼命大喊,还没发出几声,便觉得后脑吃痛,眼一黑,就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天是黑透了,装他们的大口袋是那种麻布口袋,能透光,沐雨觉得马车比才开始更颠簸了,感觉是在上山,七拐八拐的,想是驶离了官道,跑到深山之中去了。不一会,透过口袋,从马车的窗户上可以看到一跳一跳的光,看起来点了很多的火把,车停下来,沐雨和两个随从被连拽带扛的带到一个房间,打开口袋,把她们扔在地上,沐雨抬眼看去,还是那几个人,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房舍很简单,却很是雅致,又坐落在深山之中,想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猎庄,以备山中狩猎,夜间歇息之用。
“姑娘不必担忧,我等只是图些财物,毕竟穷苦人家,官府盘剥,也是为了生计,无奈落为草寇。姑娘只需写一封家书,派这个小厮带回家中,钱到人也就放了。”那个为首的人对沐雨说着话,端起手边的粗瓷茶碗,将里面的茶水连带着茶叶一饮而尽。一挥手,收下搬来一套案几,笔墨纸砚具备,笔杆不很平滑,像是有人故意刮去了上面刻下的名号,这砚台也是很有意思,形似簸箕,很压手,背面有些参差纹路,似是一些刻字,沐雨见边上强人环伺,也不敢多说,提笔写了几行字,无非是途中遇劫匪,求救之类的话,写罢,将信递给为首那个人,收回手是,故意向上一番,将砚台带翻,墨汁洒的满桌都是,边上的人赶忙把桌案抬了出去,只这一瞬,沐雨看见刻在砚台背面的两行字迹“此琅琊紫金石,所镌颇易得墨,在诸石之上,自永徽始制砚,皆以为端,实误也。元章”,沐雨虽然自己并不很通翰墨,但自小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这挺拔笔法,再加上尾部落款,断定这是一方老砚,之前属于宋代的大书家米芾,这等上好的珍品,怎会属于面前这些个粗俗的武夫?心里想着,觉得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强盗这么简单,表面上却也不多言,那头目拿过信函,留下两个看守,就出去了。
虽是沦为阶下囚,沐雨想着他们只为钱财,也没有什么别的侵犯的意思,但毕竟是女孩子,也没敢过分掉以轻心就找了张椅子,坐下眯眼休息了。兴许是一路颠簸太累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竟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真睡着,觉得有人在她怀里摸索,沐雨虽然才年方十六,却生的娉婷婀娜,胸部很是丰满,被人一番摸索,就醒了。只见一个人从她怀里掏出邱虔礼写给她父亲的信,沐雨惊的大叫,那人也不理会,拿起信,扭头就走了。
沐雨刚想站起来跟着跑出去,就被两个看守她的大汉按在凳子上,不得动弹,沐雨心中害怕,也不敢大声叫唤,心中气恼,只得瞪着秀丽的眼睛,盯着那俩人。
那个小厮被几人蒙着眼睛,又是七拐八拐的送到他们被劫持的地方,给了他一匹快马,让他快去报信,五天不见回来,就杀死沐家小妞。小厮也不敢耽搁,当下就继续沿着官道狂奔。
其实,沐雨被劫去的山庄是裴家的一座猎庄,裴家老太爷裴肃跟上官敏之一样,也是朝中的大学士,虽然大学士的品秩不高,只有正五品,但二人都同在内阁,分立首辅,次辅,都还还挂着太子太师的衔,在朝中权势倾天,朝中官员,不是上官一派的弟子,就是裴家的门生,二人不合,相互争斗,弄的朝中党争之势,日趋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