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地处兰陵之上,已达中原武林的极北处。
苍冥教,雄踞于青州境内的南端,与立于兰陵北端张家庄隔州而峙。
一为狂徒邪人齐聚之所,一为名门正派共尊之主,两方势力一直以来相互较劲、形同水火。夹于其中的青州南境乃至兰陵中部,每每成为两方遭遇的相杀战地。
张家庄得中原各大名门正派相助,在兰陵各处连设据点,随时监控北方苍冥教的出入与行动,一旦察觉异常当即回禀,张家庄便可立刻发出召令,集合众武林正道人士来会,准备对抗魔教南下侵扰。
多年来,在张家庄与正道众人齐心努力,以及瀚宇大侠不断给予暗助下,总算得保位处武林中南方的各大州暂获安宁。尤其地处中原武林南端的荆州、扬州,因为离杀戮之地甚远,更是一片兴富繁荣,几乎感觉不到苍冥教势力威胁。
至于青州,打从苍冥教在其境内建立以来,良民百姓纷纷避走,举家迁徙、弃城奔逃者不计其数,从此苍冥教区域方圆百里内再无人家居住,徒留空城旷野、飞灰积尘。
唯有特异的,是青州东北之端。此地连着重重山脉,山脉之中散居着不少人家,这类人家或务农或伐木,过得尽是清简生活,对于苍冥教来说毫无侵扰价值,也因此得以避祸远凶、日平居安。
然而,这一日,一件惨事却将发生……
云门山,便立于青州境内东北部,深在重山叠岳之中,要进入此山需得费上一番气力功夫,因此平日人迹渺渺、访客几无。
这一日傍晚,云门山内一处农家,灯火正明,从屋中连连飘出阵阵菜香,正是一家子准备饱足一顿的时刻。
一位装扮朴素的妇人,正在饭厅灶间忙进忙出,张罗一家的晚饭。
这位妇人年约三十来岁,身着素绿衫子,俭朴的衣着却丝毫掩不了她那绝色的姿容。
在她秀雅的细眉下,是一双轻轻一瞥便能勾魂摄魄的美目;在她巧挺的玉鼻下,是两片微微一噘便能融心蚀骨的樱唇。
这样美得不真实的可人儿,隐在这样深幽幽的山居,不知情的人遇着了,还道是仙女下凡,抑或狐精化身呢。
此时,一名年约三十五岁的中年男子走入了屋中,这名男子身着粗布灰衫,身材中高、样貌老实,精壮的体格、黝黑的皮肤,还有那面颊上留下的汗水痕迹,透露了他日常务农的工作。
那名绿衣美妇听闻这名贵衫男子的走路声响,便从饭厅出到了正厅,见着了眼前男子,面露微笑道:“夫君,你回来了!怎么不见儿子呢?” 原本她不笑时就已经够美的了,这一浅浅微笑更犹如娇花初绽一般,丽光照得整间屋子更显明亮。
灰衫男子回给了妻子一个满是幸福之意的微笑,说道:“小绮还在田里呢!今儿个我腰有些不舒服,儿子便要我早些歇着,剩下的一些工作由他来做就好。” 听起来,灰衫男子口中称呼的小绮便是他夫妻俩的心肝儿子。
绿衣美妇甜笑道:“想不到小绮才十二岁便这样懂事,开始能帮上父亲了,以后有儿子替你分担,你便可轻松些。”
灰衫男子微笑道:“这得多亏你,帮我养了一个这样的好儿子。我这做父亲的不知有多骄傲呢!”
绿衣美妇点头道:“小绮确实是一个让人骄傲的好孩子……”
话到此处,绿衣美妇语气一停,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续道:“可惜,妹妹死得早…… 若是她知道自己孩子生得跟她一样聪敏、一样漂亮,她不知有多开心……”
灰衫男子忙摇手道:“这话你可千万别说在小绮面前提起,小绮一直当我俩是他亲爹亲娘,从来没有怀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生母已经去世、生父不知所踪,不知会受多大刺激!”
绿衣美妇道:“我明白的,我不会在儿子面前说漏了嘴。一直以来,我夫妻俩将小绮视作亲子,小绮也对我俩敬爱遵从,比之真正家人,原本也没什么不同,自然不必多提旧事,让儿子心神起了疙瘩。”
灰衫男子大力点头表示赞同。
夫妻俩原在正厅中边谈天边等待儿子归来,绿衣美妇还挨到丈夫身后温柔地替他按摩着腰背,这时候,连续几阵不寻常的阴风却从屋外呼啸而入,登时把厅中烛火全部吹灭,两人周遭顿时陷入一片令人惊惧的幽暗。
灰衫男子与绿衣美妇同时往门口瞧去,发觉屋子门口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高瘦人影。
此来人包裹在一身黑衣下,脸面上还密密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睁得滚圆的双眼,从目瞳中透射出阴沉的寒光,他的双掌兀自停留于半空,刚才那一阵阴风,竟似他徒手扬起掌风而生?
灰衫男子见着眼前此黑衣蒙面客的怪异打扮、怪异举止,也猜到来者不善,当下双手一张,身子挡在妻子面前,对那黑衣人喝道:“你是谁?你想干嘛?”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身形一飘到了灰衫男子正前方,目中凶光一露,举起左掌,直直对着灰衫男子额面重重击下。
灰衫男子 “啊” 的惨叫一声,整个脸面狂冒出鲜血,身子往下软倒,双手却拼着最后一点力紧紧抓住了黑衣人左腕,似乎是想阻止他接下来伤害自己妻子。
那黑衣人丝毫没有停手迹象,使劲将左臂一甩,灰衫男子的身躯登时狠狠摔出,先撞到了门板后又再跌落地上,脖子一歪,当场断了气绝了命。
绿衫美妇悲痛得近乎发狂,口中惊喊:“夫君!夫君!” 当下便欲奔至丈夫身旁,黑衣人的身影却已经阻在她面前。
黑衣人双眼依然透着寒光,用冷冰冰的语调问道:“你儿子呢?”
绿衫美妇已经几乎失了理智,悲喊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夫君?为什么要找我儿子?我一家子跟你有什么仇?”
黑衣人冷言道:“你一家子跟我没仇,不过,你儿子的生父却与我有大大的冤仇!”
绿衫美妇心中大惊,听这黑衣人言辞,显然他知道自己儿子的亲爹并非他出手打死的灰衫男子,而是另有其人。
怎么会呢?这个穷凶极恶的不速之客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绿衫美妇心头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她近乎疯狂地惊喊道:“原来是你!你是那时的……”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在接近到门口时转为奔跑的声音。
“爹!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爹!” 一个男孩身影此时出现在门口,朝着跟前地上灰衫男子的尸身狂乱呼喊着。
这串带着童音的呼喊中含藏着无尽的惊骇、悲沉、伤痛,稍有感情的人,绝不能不闻之鼻酸,可惜,眼前这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死神并不包括在其中。
那黑衣人望见男孩出现,目光一亮,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身躯便要向那男孩移行而去。
绿衫美妇见状,急急往前抓住了黑衣人臂膀,口中狂喊道:“小绮!你快逃!这黑衣人想要杀了我们全家!你快逃啊!”
那黑衣人被绿衫美妇一番纠缠,眼神中现出不耐,臂膀狠狠一甩,绿衫美妇便直直飞出,撞到了另一片门板上,当场吐出一大口鲜血后,摔躺在地上。那绿衫美妇身子甚是娇弱,这一撞一摔,已足以要了她性命,她身子一软、两眼一翻,已经没了气息。
男孩转头见着此景,发狂惊喊道:“娘!娘!” 当下便要跌撞地扑至母亲身畔。
然而,黑衣人的身影转瞬之间已经笼罩在男孩面前。面对眼前这个连夺二命、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男孩不知何来雄胆,居然不闪也不躲,反倒恶狠狠地直看着他。
黑衣人道:“小鬼,你不逃吗?”
男孩咬牙切齿地道:“你比我高大,我是怎么逃也逃不了的。我要用力地记住你的样子,变做鬼魂后来找你报仇,向你讨命!”
黑衣人冷笑道:“报仇?就算你死后化为厉鬼,凭你这小鬼头,也妄想能对我报得了仇?”
即使命在顷刻,男孩依旧不露丝毫胆怯,他也喝道:“怎么?你很神气吗?你不过长得比我高比我大,又学过些武功,这样就了不起了?若不是我年纪还小又没习过武艺,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那黑衣人听得男孩言辞间不但不显惧意,反倒颇有豪气,冷笑道:“想获得跟我一样条件吗?你自有机会,可惜不是这辈子,下辈子也许还可能。我现在就马上送你投胎去,你可要仔细挑选,别投错了人家!”
语毕,黑衣人举起左掌,好似刚刚对待灰衫男子那般的架势,掌面直直向着男孩额头便要劈落……
男孩心中已有受死准备,依旧不闪不躲,只是把眼睛闭了起来。
然而,出乎意外地,男孩的额头没被击中,却感受到右肩上一道沉沉重击。男孩被这道重击震得全身酸麻,头一晕,当场失去了意识。
天下无双的绝世神功,一分为二,机缘巧合下,分别落入了两位青年的手中。一位是新晋的魔教之主,权倾一时,神秘莫测;另一位则是放荡不羁的江湖游侠,行踪不定,笑傲四海。两位青年的横空出世,犹如两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江湖武林的滔天巨浪,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恩怨争斗......当他们背后神秘的面纱被缓缓揭开,隐藏的身世之谜与血脉相连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之时……一场关乎命运与宿命的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