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学校只有半年时间,我就像离开有好几年那么久远,十七岁的这一年总算过去了,我也在社会这所大学里慢慢生存下来。
在餐厅里当了六个多月的服务员,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学会,好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在此停留太久,我的未来不会只是一个餐厅服务员。
虽然我没有等来再回学校的消息,却因为好学上进而被调到厂里面,和那些大学毕业生一起工作,我成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人。
在厂里报道以后,我了解了如何用机器来精准地对产品进行质量监控和检测,这是刚刚从国外引进的一套设备,需要专门的操作技术和打字输入。
而我是打字输入的那个角色。需要到专门机构去为期一个月的打字培训,那是桂林市的成人培训中心,我们打字班共有五十多人,而我是唯一一个厂里派来学习的。
一本关于电脑操作的书和一本五笔输入法的册子,让我像是领到刷题本一般的兴奋,其它同学需要一周时间熟悉电脑和口令,而我只用了二天的时间就把电脑的操作和打字口诀倒背入流。
学会了说普通话的我,也慢慢地放开了短暂封闭的自己,上课的我开始欢快起来,还帮着老师完成了很多打字的稿件。让我这一个月的培训课程提前拿到了结业证书,回到厂里上班以后,原本还没怎么接触的那些同事,我感觉到大家已经非常亲近和熟悉了。
只要走过的路都会算数,只要学会的知识,任何时候都会派上用场,打字这个活,在我后来上学期间还成为了我养活自己的一种技能。
我负责我收集所有质检员的记录,并一一整理输入电脑里,提供给领导进行技术分析。在收集信息的过程中,我们工厂车间的整个生产流程,和质检部门的重要性,但三班倒的质检工作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段完成了,我收集上来的很多检测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很不正常,我发现这是值班人员按照交班的数据往下抄的,这是对产品质量很不负责的行为,于是我申请参与到三班倒的一线检测工作当中去。
在工作和学习之余,还有一件让我开心的事就是收信和回信。这不,我又收到同学的来信了。
“玉宝,你还好吗? 上次的来信让我和同学们都很挂念你。你现在适应那边的环境和工作了吗?我们现在每天考试做题,大家都在紧张地备战高考。当时你的突然离开,留给同学们的只是一些疑问,可留给我的是震惊和悲痛,为什么辍学的不是我,为什么你都不曾说起过你们家的事。我去你大哥单位了一趟,原本想责问他对你太不负责任,但听他说起你们家的情况,我哭着回来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了这么多苦,还成天乐呵呵的。我回去和我爸讲了你的事情,他说如果你愿意回来继续读书,我们家可以负担你上学的全部费用。玉宝,回来吧,我知道你是想读书的,你的成绩那么好,你还有上大学的梦呢,回来吧,玉宝,我们全家和同学们都在等你回来。”
如果是春节前,我收到他的这封信,我可能真的会考虑到回去,我知道志全是认真的,相比他的学习成绩,我的学习轻松很多,他需要我的帮助和鼓励,更需要和我一起拼高考的这个过程。
我大哥的来信,再也没有提及过我上学的事情 ,我也不愿意回去,虽然我知道我妈已经走了,如果我不回去,我妈就还活着,我不愿意面对我再也没有妈妈的这个现实。
可是我该怎么给他回信呢?如果我直接回复他我回不去了,或者我不愿意回去,这一定会影响他备战高考的状态,我只好暂时当着这封信没有收到过,等他高考完再说。
我宁愿做他所说的那只风筝,我离开学校,就已经挣脱了他手里的线,我们也只是同窗两年的同学,我们的家境完全不一样,我没他那么幸运,所以我们的未来,再也没有交叉的可能了。风筝是被人放上天的,但被风吹的高高的远远的,有时候会遇到狂风暴雨,跌落在地方,但也会有再次飞起来的时候。
我也要向前看,我不要再做那只等风来等人放飞的风筝,我要做小鸟,用自己的翅膀起飞,用双脚走出我自己的未来,从此不走回头路。
我的三哥晓辉也在另外一所高中备战高考,他从来都不给我写信,我只是从大哥的信里知道一点他的消息。从小就多愁善感的性格,加上母亲的逝去,我的辍学,这些让他变成了一个更加沉默寡言的人了。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晓辉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他住在我们家的小隔楼上,能听到我爸妈关于家里所有的对话,什么家里没钱交学费了、没钱给妈看病了、我大哥要放假回来了,但家里却没有米再让他背去学校了。。。他都记在心里,每听到我妈半夜睡不着,或者生病呻吟,他都在楼上偷偷地哭泣。
他读书一直很用功,可是成绩一直不是太好,初中就降级复读了几次,直到和我一个年级,我们是一起上高中的,只是在不同的学校。
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是自然是最亲密的,可他总是时常批评责备我,因为他觉得我不懂事,看不到家里的困难和贫穷。现在想起来他责备的对,那时候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成天就傻乐傻乐的,上学也吊儿郎当,总是长不大的样子。
现在,他成了全家人的第二个希望,不知道他是否能顶住压力,保持好的复习状态,说实话我很担心,也为他这次考试捏着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