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璨
那一刻,世界是如此柔和。一缕缕阳光透过那橘红的线圈,照在赏景人的心头。
从小,我便是奶奶不折不扣的冤家。据她讲,她准是上辈子欠了我什么,如今来还债来了。我想也是,否则我为什么从小缠着她,让她带我从村这头跑到村那头?
大概有五岁,整天跑到同村的小伙伴家看电视。还跟着他们在整个村子留下足迹。如若让我回家,脸气成一个关云长,嘴嘟得能挂一个酱油瓶,四头牛都拉不动我半步。那时胆大包天,无所畏惧,太岁爷头上敢动土,观世音头上薅头发。
一次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小孩子贪玩,便有勇气跨过‘马虎子’般的魔咒,跑到玉米地里与夕阳玩起了捉迷藏。也许是玩的太开心,就忽略了回家的时间,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替代了夕阳,照着丛林似的玉米地,夜苍茫,人无迹。四周如此的静谧,不知名的小虫的鸣叫宛如那个已忘记了姓名的歌星的清唱,好听。便坐在不知哪家人的地头,烤着不知哪家人的玉米,吃着不知哪家人的还是水泡的花生,借以安慰饥肠辘辘的五脏庙。边吃边数着夜空里的星星,早已忘却了每日里,夕阳下她等我回家的笑容。
哎——没熟,吃着吃着便觉察到不对劲儿,也可能出于害怕,对于父亲的巴掌与母亲的唠叨,有一种本能的迟疑与恐惧,便没敢回去。但是不知几分钟或几十分钟之后,远远地射过来了一道炽亮的白光,啊!是奶奶。近前,只见她满头大汗,但眉头放松下来,看着泥猴似的我们,不禁笑骂道:“哎——欠揍的你们啊!”
后来如何,我不记得了,只是模糊印象里,所有人中好像就我逃过了责罚。
五年级,或是自认为长大,无需他人的拘束,也或是她终日的唠叨引起我的反感。于是一次午后,积累多日的怨气终究爆发了,如同暴洪一样突然,如火山一般剧烈,我与她开始争吵。过程与缘由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气不过,大声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夺门而去。然后她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哗哗下。
自从那日以后,她便不再说我什么,只是终日默默地坐着或静静地做着什么。不知是不是由于年龄的原因,她渐渐消瘦,背一日一日变驼,但好在头发只见银丝,没有全白。
或是她真的老了吧——
现在总想着以前逝去的日子,想着棒棒糖在嘴中慢慢变小乃至融化的时光,也总想着她对我的好,总想着对她说一句抱歉,但又总是忘却。
坐在村前的草地上,抬头望着的渐大渐红的夕阳——渐渐消逝在地平线下。就好像记忆渐渐模糊、渐渐地淡去。其实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享受这份安宁惬意,不言不语,不思不虑,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