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琛比我小三岁,住在我家隔壁,性格沉闷,不太爱说话,动不动就脸红,唯唯诺诺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天生急性子的我很不喜欢。
他有一个表哥,因为父母外出打工,暂时寄养在他们家。与梁琛的内敛不同,张驰性格洒脱,飞扬坦率,我几乎一见倾心。
我跟张驰同级不同班,偶尔碰面也叭能在无数刺眼的电灯泡下眉目传情,以解相思之苦。
之所以讨厌梁琛,是因为他太不知趣,总是在我和张驰你浓我浓时,突然蹦出来横插一脚。我九岁的时候就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红尘阅历还算丰富,自然明白梁琛对我的心思。
“我不会接受姐弟恋,够明白了吧,以后再破坏我跟张驰的好事,我要你好看。”
我语气恶劣,边说还边举起拳头唬他,我知道他不怕,他的父亲是警察,军人出身,据说品阶不低。
梁琛抬起头,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我的眼睛,竟不知何时,他的身高已经高出我一头,迫使我去仰望他。
从他搬到我家隔壁,这么多年,我从未认真审视过他,也未曾察觉当年那个胆怯含蓄的男孩,如今已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体格健硕。
他同张驰站在一起,也不再是跟班小弟,他的光芒完全掩盖了张驰的存在,轻而易举的夺人眼球。
他眼神黯然,神情更是落寞,漆黑的双瞳直勾勾地望着我,却始终不发一言。
我不喜欢沉默,从来如此。
后来,因为政府拆迁,我们都各自搬了家,在离开之前我去找过梁琛,既然要告别,都应该好好对彼此说声再见。
然而,梁琛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见到了张驰,上了大学后,他明显胖了很多,我几乎没有认出来,我本来准备寒暄几句,谁知他还是心直口快:“别看了,阿琛两个月前就进部队了。”
“这下你就算有想法也没办法了。”
我心里一阵苦涩,突然很讨厌张驰,为什么要这么直接地戳中我的心事,把我残破的一点希冀浇灭。
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率直,也不会有人永远内向委婉。语言是表达情绪的载体,但控制情绪的是我们自已。
张驰不在意我否难过,所以他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洒脱飞扬,自己开心就好。
而梁琛,他喜欢我,在意我
所以在我面前,他极其表现自己优秀美好的一面,而我却把他的脸红说成娘气,把他的内敛说成孤僻,把他的含蓄误以为胆怯。
我从来不曾认真思考,梁琛能在几千人的舞台上演说自如,唯独面对我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梁琛喜欢我
我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明白的
他总是把零花钱存起来给我买牛奶雪糕,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放着自己家的超大寸液晶电视不看,非得陪我看黑白电视机,坐在脏兮兮的破布沙椅上,他咧着嘴大笑,双眼放光,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上小学后便往我书包里塞情书,那首情诗字迹稚嫩工整,一看就练了无数遍,却被我当成恶作剧交给他的父母,然后看着他被他妈妈揪着耳朵教训,我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
梁琛,你一定很累吧,喜欢上我这样一个无数次让你伤心难过失望透顶的人。
梁琛,对不起。
因为不懂珍惜,所以失去,是我活该。
大学毕业后,我靠着教师证在一所初中学校勉强落了脚,二十五岁便被父母催着结婚,因为他们急着卖女儿为弟弟的婚房凑钱。
原本的周未都被相亲占据了时间,我不排斥相亲,也不拒绝开始新的感情,追寻爱情是城堡里的公主才有资格做的梦。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逃不掉将就凑合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