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她走远,不知怎的,没有勇气追上去。一直等到她的影子再也不见,深深的悔意才一股脑涌出来,涨得他整个人都是乱的。
你在怕什么?他问自己。她原来是混黑道的,他想起刚才自己抓住的那只微凉的手,想起她胳膊上的血,甚至想起她抱着自己躲开子弹时的感觉。她似乎全然不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如果不是那张脸。可他仍然固执地相信那就是她,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还说要保护她?
他有太多的问题,他想知道答案。
无精打采地走回那条巷口,他的机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回到店里,老板把他大骂了一顿,因为客人打了无数个电话来问外卖到底送到了哪里。机车没了,又被老板扣了半个月薪水,他低头看看手里她塞的钞票,两千块,她还真是出手大方。
易兆风退掉了自己租的斗室,用省下的租金又买了一辆二手机车。他找了一间武馆,白天继续送外卖,晚上就去武馆学武,跆拳道截拳道咏春泰拳,师傅教什么就学什么。没钱付学费,他负责武馆的卫生、勤杂和守夜,这样晚上就可以在武馆的垫子上凑合睡一会儿。好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年下来人壮了不少,功夫也算有了点长进。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令熊真的去弄了把枪,还专门找地方练习,她这个人做事,不做则已,不然是一定要有个结果的,所以连教练也说没见过你这么刻苦又有悟性的学生。生意稳扎稳打,她控制的铺面又增加了三成,账上的数字好看,便也学人家租了几个货柜运些走私货挣油水,又盘了一块地盖了三层楼成立了一个小商行。这样一来,她虽然还没有真的扳倒豹哥,却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当然,这一年,小家伙长得也很快,断了奶,会走路,也开始咿咿呀呀叫着妈妈往她怀里扑。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的那些手下们,才在自己老大脸上,见到从未有过的温柔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易兆风没有停止过寻找。他觉得自己这次很有希望,毕竟,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是干什么的。
也是在武馆练到不再挨打的时候,他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在那之前,他是nobody。师父和师兄们因为练武的关系,多多少少都和黑道有些沾亲带故,托人家打听了一阵,他便知道她的地盘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母亲、弟妹——自然是因为要照顾家人才会这么辛苦。听说她还有个儿子,师兄说,也不知道跟谁生的,神神秘秘的,这个女人那么凶,还会有男人要?也是,难怪她不肯说,估计是被人家给甩了。
男人们有时竟是比女人更八卦些,一边冲凉一边编派着各处听来的关于令熊的传说。易兆风听到这个消息,心脏简直要高兴得从胸腔里蹦出来。强压住想跟师兄理论的冲动,心里可是一遍又一遍嚷嚷着:“是我的儿子!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