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悔不已,但一切都不可挽回,即使加上他所有的跺脚、自责和叹息

前两天外出办事,碰见阿良。阿良是我高三时的同学,数学本科毕业,现任一所重点中学的教导处主任,他人长得敦厚,话不多。记得读书那会儿,他一说话,就会脸红,但这次见他,却俨然变成一个英俊成稳的大男人了,说话大大方方的,脸上早已褪去当年的羞红色,眼睛里是睿智的光芒。

寒暄后,阿良告诉我,他现在依然每天做四十道数学题目,这当然是我问他答的。啊!你还在做四十道数学题目呀,我惊讶地问。他说,是的,从读初中起到现在,一天都没有耽搁过,阿良自豪地说着。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试想,这么漫长的岁月,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呀。我又问,那哪有这么多题目让你做呀,阿良说,题目是做不完的,每天做四十道数学题,已经成了我多年的习惯,如果哪一天不做,还真不舒服呢。

听了阿良的话,我在想,一天做四十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多年,那不是有四十万道题目吗?假如用麻袋来装他运算过的草稿纸的话,那只怕要用一个房间吧。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这多么难以让人相信呀,然而,这是真的,我相信。

在现在这个人心浮燥的年代里,像阿良这样二十余年如一日,固守这份心静的,真是很难见到了,我为阿良骄傲。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传说,有两个人偶然与神仙邂逅,神仙教授他们酿酒之法,叫他们选端阳那天成熟、饱满起来的大米,与冰雪初融时高山飞瀑、流泉的水珠调和了,注入千年紫砂土烧制成的陶瓮,再用初夏第一张沐浴朝阳的新荷裹紧,密闭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凌晨鸡叫三遍后方可启封。

像每一个传说里的英雄一样,他们牢记神仙的秘方,历尽千辛万苦,跋涉千山万水,风餐露宿,胼手胝足地找齐了所有必需的材料,把梦想和期待一起调和密封,然后潜心等候着那激动人心、注定要到来的一刻。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多么漫长的守护啊。当第四十九天姗姗到来时,即将开瓮的美酒使两人兴奋得整夜都不能入睡,他们彻夜都竖起耳朵准备聆听鸡鸣的声音。终于,远远地,传来了第一声鸡啼,悠长而高亢。又过了很久很久,依稀响起了第二声,缓慢而低沉。等啊等啊,第三遍鸡啼怎么来得那么慢,它什么时候才会响起啊?其中一个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放弃了再忍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陶瓮,但结果,却让他惊呆了——里面是一汪水,混浊,发黄,像醋一样酸,又仿佛破胆一般苦,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怎么会这样?他懊悔不已,但一切都不可挽回,即使加上他所有的跺脚、自责和叹息。最后,他只有失望地将这汪水倒洒在地上。

而另外一个人,虽然心中的欲望像一把野火熊熊燃烧,烧烤得他好几次都想伸手掀开瓮盖,但刚要伸手,他却咬紧牙关挺住了,直到第三声鸡啼响彻云霄,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啊,多么清澈甘甜、沁人心脾的琼浆玉液啊!

是啊,坚持就会成功,成功往往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可有的人最终与之失之交臂,原因就是不能坚持到底。莎士比亚说过“一个斧头虽小,但经多次劈坎,终能将一根坚硬的大树砍倒”,我的同学阿良能坚持日积月累做下近四十万道数学题目,在平凡中创造出不平凡;那个成功者能在最后时刻忍住欲望之火熊熊燃烧的煎熬,最终等到鸡叫三遍而酿制出清澈甘甜、沁人心脾的琼浆玉液,在坚持中收获成功的喜悦,原来坚持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这让我想到,坚持是一种灿烂,它造就了苏格拉底那样的哲学大师、贝多芬那样的音乐名家、鲁迅那样的文学巨匠、毛泽东那样的一代伟人;也让我想到阿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在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因为坚持成为一名优秀的数学骨干教师,更让他在这每天的四十道题目里,找到了人生快乐和幸福。

在漫长的人生旅程里,长久地坚持做一件事情,那怕是极微小的一件事情,就像我的同学阿良每天做四十道数学题目,真的很美也很幸福!其实坚持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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