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套》

《外套》是果戈里的一篇短篇小说,与果戈里其他作品相比,这简直是他众多作品里一篇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作品。

但恰恰就是这部作品,让我觉得格外忧伤。

(身为一个多愁善感又敏感的人,我总轻而易举的忧伤。)

作品里的男主人公,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一个社会地位低微的永远不可能得到升迁的又其貌不扬的九等文官,已到了不惑之年还孤家寡人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光棍也就算了,最可悲的是他一出生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因为起不到名字,他的母亲草率又随意地赋予了他这从一出生就注定悲剧性质的名字: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直译:“阿卡基.阿卡基的儿子”。

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童年不得而知,作者只从他的近况交代了一下。他忠于职守,兢兢业业,满怀热情甚至激情地热爱着自己这份抄写员的工作。他工作起来是那样忘我,甚至忍不住将这些文稿带回家里继续抄写。只有抄写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才是最丰富的,他的精神才是最愉悦的。他又是那样一个渺小又期期艾艾的存在。当他的同事欺负他的时候,他只会有气无力说一句:“我可是你们的兄弟呀!”仅仅这一句,似乎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欺负他的同事们都捂着脸住手了,甚至由此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反思与观察。

他的新上司,一个善良的好人,觉得似乎应该褒奖他,让他做点抄写之外的其他相对轻松点的工作,哪怕只是同一个稿件让他稍微改动一下用在别处都行。但是,这个可怜的人,这样的工作他做不来,除了按部就班去抄写,他什么也做不了!于是,他只能继续、永远当个九等文官。

有一天,九等文官觉得不管怎么用心抄写文件,还是觉得冷飕飕的。于是,他发现他的外套破了。这件缝缝补补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外套,实在没有办法再缝补了。他可怜巴巴去找裁缝,软磨硬泡之下裁缝才答应给他做一件价值八十卢布的外套。这期间,九等文官几乎是望眼欲穿地等着自己微薄的薪资与奖金,千辛万苦之后凑够了这些钱,终于做了一件像样的甚至让他有底气穿出去参加领导家庭聚会的外套。

这件外套,八十卢布的对九等文官来说造价等同天文数字的外套,让他似乎重生了。他开始容光焕发,腿不疼了,眼不花了,上八十楼都有劲儿了。重生的九等文官兴高采烈去参加晚宴,结果悲剧了。

回家的路上,他被打劫了!被抢走的,正是他的新外套!他绝望了,呼叫不远处的警察快来帮忙,警察视而不见。他又听从朋友建议,去找将军帮忙,结果被将军一顿训斥。这位人生好像回光返照的九等文官,忧愤之下与世长辞。

于是,这原本写实的风格,突然变得无比玄幻起来。在事发当地,坊间各种传闻,说有幽灵出现,专门剥过往行人的外套,这幽灵在寻找自己的外套。大将军穿着华丽外套乘着马车夜访情人的时候,正好碰到这样一个幽灵,他大惊失色,认出来那是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从此,大将军收敛了很多,既不跟家里说他有情人在外面,也不跟下属说“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之类的话。

大将军收敛了。可是九等文官再也找不到了。这世间只多出一个怨气重重的幽灵。

当你的能力不足以撑起生存目标的时候,就算是个圣斗士,全世界也依然与你背离。冷的时候,世界的态度又是何其重要!

物伤其类,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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