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李春荣
提起花卉,印象里最深的莫过于栀子花、白兰花。儿时经常听到梳棚棚头的村姑“阿要买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声,吴侬软语的调头抑扬顿挫,婉转绵长,就像唱山歌一样好听,让人赛过吃了半斤绍兴的状元红,滋味浓得醉人。
评弹大家徐云芝老先生说唱的《三笑》里,提到唐伯虎赞颂人间天堂山塘街繁华盛景的两句诗:“沽酒店开蜂亦醉,卖花人过路犹香。”后一句说的就是虎丘的花农半夜里起来,挑着装满栀子花白兰花的担头,哼嚯吭嚯,出虎丘,过山塘街,进阊门,到城里去摆摊。卖花人的背影已然远去,闭着眼用鼻子细细地闻,空气里依然幽幽飘着栀子花白兰花别样的清香,让人的神志感到分外的清爽。
初夏,村姑裹着三角包头,碎花的布裙把身段束得婀娜多姿,手臂挽着小巧的蔑篮,栀子花、白兰花安卧在其中,上面轻轻盖着沾湿的布巾,倒像是西施像模像样的睡姿。白兰花一般串在拧股分叉的铁丝上,配成对,少的两朵,叫姐妹花,多的叫十二金钗,密密的一串。女眷们买了花戴在襟前纽门上,灿烂娇妍,花香暗动。也有用麦秆编成玲珑乖巧、滴角四方的小笼子,里面囥两朵白兰花,小心翼翼揣在口袋里,香气撩人。人多的地方,空气龌龊,摸出来闻闻,神清气爽。有些爱美的小伙子学起女眷架子,喜欢在白衬衫的口袋角别一支白兰花,像鸭子展翅一样伸开两条臂膊,挺起瘦硬的胸脯,一路香喷喷地走过。这时候老太太看见了会心一笑,骂他们不要太骚了。栀子花可以用线串成圆的花镯,戴在手腕上,像一串白玉的铃铛,小娘鱼满心欢喜地戴着,神采飞扬。
“阿要买栀子花、白兰花”,那声调就像荡起的秋千,情丝绵长,回味无穷,最后那个“花”字,仿佛有意在喉咙里收住,如同乐谱里的休止符,耳边却是余音袅袅,意味深长。这一声清亮的吟唱,铺出了六月里一条清凉幽静的芳踪,熏醉了江南的整个夏天。
附记,这是我老同学李春荣创作的优美散文,读来有一股幽幽的香味留入心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