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他说:“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星期一来上班。”
我说:“我现在就想上班,你可以不给我发工资,从星期一算,这几天算我白干。”
“你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吧。”
“困难就是我没地方住,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把身份证让你拿走,再不放心我给你交一百块押金,反正你屋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就一台电脑,以我这身板,你觉得我能扛得动吗?”
他再一次看了我一眼,才发现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塞得鼓鼓的背包,他摇摇头说:“看来不正常的人就有非正常的要求。”
见他这副表情,不知道是他不愿意让我住这里还是不愿意录用我,一下子觉得有点难过,因为不知道晚上要在哪里过夜。我背起自己的包走了,每走一步都想着他说等等,但是没有,我终于失望地把一只脚从这间房子里迈了出去,就在我迈另一只脚的时候,他说:“等等。”
我转过身,他把一串钥匙扔在桌子上对我说:“这是房间的钥匙,你就算今天上班吧。”
我倒回来,把背包放下,他合上自己的笔记本,拎着它走了,走的时候对我说:“别忘了晚上把门锁好。”
我追到门口摇着手对他说:“老板,再见,拜拜,路上小心,一路顺风……”直到他消失不见,我才把头缩回房间,锁上门,仔细观看这个房子。一房一厅,客厅很大,房间有点小。客厅里除了两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台电脑什么都没有了。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一台电视,墙壁上很多柜子,地板是红色的木地板,看起来比我原来住的地方舒服且干净。
把门锁好,洗刷完毕,把自己重重的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以前的床没有床垫,硬棒棒的,睡着一点不舒服。我仰面躺着,胳膊和腿自由伸展着,眼睛着着天花板上的灯,一道道七彩光从灯的中间向四周扩散,想起了我的小时候,在外婆家经常这样看着电灯泡发愣。我妈每次发现我看刺眼的电灯泡就说我傻,那么强的光,对眼睛不好,但是我喜欢看。先是眯着眼看,它会刺得我眼睛痛,后来慢慢睁大眼看,我也感觉不到痛了,似乎看电灯泡不再流泪就能证明我的勇敢。越是看不清楚的东西我越想看个究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直到现在我的眼都不近视。小时候曾经很羡慕那些戴眼镜的同学,觉得他们看上去学问很深,很像个有文化的人,为了让自己像他们一样戴副眼镜,我看书都是趴着看,躺着看,无论怎么看它始终不会近视。现在看到那些度数很高的人,摘下眼镜几乎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很不幸,不近视的人也更容易在人群里发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那张熟透了的面孔。如果今天的我是个几百度的近视眼,我可能就不会发现王帅,或许我还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还是把他当成自己最亲最近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人,这一切都因为我看得太清楚而过早的给幸福断了死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学不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会去原谅一个背叛我的人,即使我给他一次机会,他犯过一次错,还是会犯第二次,就像赌博一样——上瘾。
王帅打来电话,我接通了,他问我在哪,我说我已经找到房子住,他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客户。做业务的就得这样,必要的时候就得牺牲点美色。他可以告诉我事实,但我不想被欺骗,有时候我们低估了对方的承受能力,或许别人比我们想象的坚强,我想每个人都宁愿要真相而不愿被欺骗。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无法原谅。他说:“别闹了,回来吧。”
我不是在跟他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越是自己太相信的人,他的谎言越是不能被原谅。我说:“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是在玩过家家。你要是觉着爱情是游戏,你玩得起,你继续,我玩不起,我退出。”
“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不用了,打我也不会接。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以后各过各的,我过几天会把我的东西搬走,只是希望你以后要好好的对待一个真爱你的人。”
“那你爱过我吗?”
“你说呢?”
“因为太爱,所以不能原谅吗?”
我把电话挂掉了,我不想大半夜和谁讨论爱不爱的问题,这似乎很幼稚。爱是什么?没有人能解释得清楚,每个人爱的方式不同,每个人爱的程度爱的深浅也不一样,所以对爱的定义当然不尽相同。我相信,如果不爱就不会有信任,我爱他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相信他。
晚上十一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开门,我一下子没了睡意。我想起来看个研究,但又害怕的不行,我向来都很胆小,要是小偷希望他偷完东西赶紧走人,但是很快卧室的门被插上了钥匙,我迅速的拿了桌子上那把瑞士军刀握在手心里,虽然这武器不够长,但足够致命,能把敌人杀死总比被敌人杀死强,要是插的准的话,应该能让他一命乌呼。正想着,门被推开了,我眯着眼睛看了看,马上又闭上,从海拔高度来判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小巨人,心里放下一半警惕,但随即又提高了警惕。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如果是小偷是来偷东西的,那么他呢?明明知道这住着一个女人,难道是劫色?
要说劫色应该不大可能,他今天一共看了我三眼,再说,就算他把我怎么样了,我有他电话,有他住址,他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拿眼睛的缝隙观察他,他进来居然把门给锁上了,客厅里还有走路的脚步声,难道他还有同谋?我握着军刀的手都出汗了。他走到我床头边,底下头,我摒住呼吸。心想他若真想怎样,我一样对他不客气。我不敢眯着眼看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感觉他低着头,停了一会,爬上我的床,把手伸到我被窝下面摸了摸,然后又伸到我枕头下面摸,最后他两只手一边一个拎着枕头把我整个头给抬了起来。
我想他可能在找东西,但是现在我醒来也不太合适,他若让我起床,我总不能说我没穿衣服吧。所以继续装睡,他也不敢大声,只小声的对我说:“喂,醒醒。”我仍不作声,他坐在床上,一只脚把我和被子全都蹬到了地上,我滚下去的时候把被子也连带着裹到身上。他在床上翻腾了一阵,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下床拉我被子,还没等我睁开眼,他已经把被子锨了起来,我俩同时啊的叫了起来,他扑上来捂住我的嘴巴,小声对我说:“别动,小声点,我爸在外面,让他听到屋里有个女人我就死定了。”
我说:“是你先叫的。”
他说:“你找死啊,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我说:“老板有规定员工睡觉必须要穿衣服吗?”
我感觉他浑身打颤,肯定在偷笑。不过等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基本恢复了正常,他说:“快给我穿上,以后要想在这住,晚上必须穿衣服。”
“啊,你不会每天晚上都来吧?”
“少废话,快穿上!”
“你在这,我怎么穿啊?何况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