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外婆的小手巾才想起来,外婆还会用牛津草编小手镯。小的时候很喜欢这样的小手镯,只可惜从小看到大也没有学会。
总喜欢到一家叫“外婆味道”的餐厅吃饭,觉得里面的花椒鸡特别好吃,但讲实话,那里菜的味道和外婆做的差别还真是大。外婆做的菜清清爽爽却很有味道。外婆做炒菜喜欢放半碗水;炒酸辣土豆丝会把土豆丝过过水;喜欢用小奶锅煮糖鸡蛋;煮的牛奶冷了会有奶皮皮;加醋的时候会加点糖。
已经很久不会想起这些,但当做同样的事情时却又不自知的效仿。
小时候,我没看过什么《情深深雨蒙蒙》,暑假里每天下午三点多,吃着外婆煮的面条,看着《新白娘子传奇》。吃完一碗还想再吃一点点的时候,外婆总是出言制止:“这点吃完就得了,再吃又要不吃下午饭了,从小就是这样,不按点好好吃饭”,说得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只剩点渣渣的空碗。面条里有小葱有腌菜还有酱油。面条白白的,夹杂着些许深褐色的腌菜,淡棕色的汤里嫩嫩的葱末总是飘在油点点中间。外面那些餐馆里的,怎比得上回忆里的味道。
从未觉得外婆变老,哪怕她已经从六十多岁到八十多岁。外婆就是外婆,那个会和我吵架,会和我赌气,会给我做好吃的,喜欢拉着我出去溜达的外婆。嗯,还是一个神奇的外婆。能把一棵一棵粘着泥巴的大头菜经过复杂的工序变成一坛坛腌菜,而且根叶分明,味道正,成功率高,看电视必备。能炸好吃的豆米粑粑和鸡枞油。能把布条缝成鞋垫,耗时,但相当耐用,从小到大我就没买过鞋垫。虽然自从上高三以来外婆每次给我鞋垫的时候都会郑重的说:“外婆给你双鞋垫,穿不到不要乱丢,好好收着,这是外婆最后一次给你缝鞋垫了,眼睛很看不见了,缝了这一次就再也不缝了。”外婆会自己做浆糊,好像是用汤圆粉煮吧。每年七月半都是找个雪糕棒蘸浆糊封包。每年七月半我都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然后看着那只献饭的鸡咽口水,有一年被火烘掉了几缕头发,有一年被烘掉了眉毛,一连很多年七月半过后腿上都会有烤火纹。
回忆里的外婆总是跟眼前的不太一样。近来的外婆是个,嗯,孩子气的老太太。
远香近臭,喜新厌旧。每次我一放假回家的那个星期日子总是格外好过。好吃好喝,幺呀宝呀,一切以我喜好为主。一个星期过后。。。呵呵。。。“你过来呀,跑哪去啦,过来一圈又不见人影了,成天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忙……”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待遇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爱翻旧账。要是哪天惹外婆不高兴了,着了,新帐旧账一起算。算算账,消气了那还好,只是被唠叨几个小时;不消气,那就等着被告状吧。小女子能屈能伸,这种情况我一般会赔理道歉,作作保证,再躲个一两天,等外婆心情好了,这事就过了。都是套路。
外婆认为吃药对身体好。外婆爱吃药,所以我们家的药都是藏起来的,看见药外婆就会觉得她病了。就算不看见药,她也要隔三差五觉得自己得了什么病,然后看看医生,吃吃药,打打葡萄糖酸钙。对此,我表示无观点。我既改变不了她,也不敢由着她去。那就和她一起做做更有意思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实在不行,陪她医院一日游,游回来她心情会好两三天。
外婆最近不好动了,也许她认为动多了对身体不好吧。但老太太想操的心却一件也没落下。总是操心我什么时候工作,找个什么工作好一点,还很操心怎么把我嫁出去。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老了,心理上也好,生活上也好。但我从来不会在外婆面前说我老了。比起承认自己的衰老,我更不愿意承认外婆的衰老,以及让她承认自己的衰老。外婆永远是外婆。无论我十岁,二十岁,还是五十岁,六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