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少明
近日,读了山西大同的作家曹乃谦的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和散文集《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记不得是哪位作家从哪篇文章里推荐的曹乃谦的作品,之前对其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曹乃谦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写小说的缘起也颇为偶然,接近不惑之年的曹乃谦,因为和朋友打赌,赌注就是看自己写的小说能否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于是创作了短篇小说《佛的孤独》,后果然发表在了省级刊物《云冈》上,相继又创作了其他的作品,其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加入了很多当地特色的方言,使得作品更加生动,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在《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的长篇小说中,语言简洁,每篇的回目也可独立成篇,在整篇小说中又相互关联,刻画了在贫苦年代的温家窑风土人情,据作者说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大得多都是真实的,大部分都有人物原型,是那个年代在黄土地上人们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
小说中几乎都是围绕着人们的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来写的,小说语言干练,有大量的方言俚语。
曹乃谦的散文《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其中有对自己家乡和父母的记述,大多是自己的切身经历,文风朴实。这样的散文风格,曾在季羡林的散文中有所体会,读来没有华丽的辞藻、过度渲染也没有任何的说教,但读后总能让人久久的回味,经常会回忆起文中的画面,也许这就是一种境界。
曹乃谦自己也说很多人的文章为了吸引人自然要加入大量的调料,而他的散文趋于清淡,回味起来倒也是有滋有味。
作者在散文中多次提及喜爱当地的民歌,不但喜欢听,而且自己也喜欢唱。曹乃谦的中学教师为他的散文集做了跋,这位老师后来到大同大学成为一名大学教授。
在这篇跋中就提及了曹乃谦对当地民歌的喜爱,每每聚会饮酒后,曹乃谦总是唱起山西民歌,甚至会唱要饭调,这位老师也会听的热泪盈眶,甚或是在平时,曹乃谦也总是时常哼哼着这样的小调,而正是这些民歌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以至于那个苦难的岁月和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就走进了他的小说中。
这就是曹乃谦为之痴迷的要饭调歌词的其中一部分:
人家都在你不在。
刮起东风水流西,
看着人家就想起了你。
山梁梁高来山弯弯低,
走到天边边也忘不了你。
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
一溜溜山弯弯相跟上。
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民歌曲风,但其表达的内容和情感倒是有共同之处,大多是表露情感、感伤离别等等。
在沈从文的作品《边城》中,也有这样的记载,那就是大佬和二佬同时看上了翠翠,两人相约用唱山歌的方式打动翠翠,夜晚轮流到虎崖边给翠翠唱山歌,翠翠听了宛如在梦里抓了一把虎耳草,甜甜的睡去。
在山西、陕西一带的民间小调中,大多是哥哥和妹妹的别离,表达的一种分别的伤感和思念之情。
在山西的平遥古城,关于晋商票号的史料不可谓不丰富,有日升昌等票号博物馆,还有很多的晋商院落和资料都完好的保存下来,在平遥古城游览的时候,最深的感受就是那些街巷、屋舍以及屋中的装饰物品等都是以前的样子,将这些历史印记完整的保存下来,当我们漫步在古城的街巷上时,仿佛是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晋商在辉煌的时候,票号能够遍布全国,与当时很多晋商能吃苦,到外面闯荡有很大的关系,有的到外面甚至就再也没回来,有的一去就是几十年或是十几年,再听听那些山歌,就更能体会其中的意境了。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在难留,手拉着那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走路走哪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民歌中不但有别离,也有思念甚或是不能走到一起的伤感。几年以前,听过戴玉强曾经演绎过一首河北的民歌《哥走山梁妹走坡》,歌词是这样的:
三十里的山梁哟,四十里的坡,五十里的大堤哟,朝前走;四十里的山梁哟,我过我的沟,星星哎,月亮哎,难舍难留;你走你的山梁哟,我过我的沟,望着那影子哎,摆摆那个手。
民歌自身的特点和歌唱家恰到好处的演绎,大有余音绕梁三日未决之感。
对于山西、陕西一带的民歌,随着阿宝、王二妮等走出来当地民间歌手,也让更多人加以了解,当然因为我们没有在山西、陕西生活的经历,不知道这原汁原味的民歌到底是如何的,也许在更为久远的民歌唱法是有所不同的,但是整体的差别应该是不会太大。
各地有各地的民歌,也有不同的民间小调。对于外地人听来,也许只是好听,对于当地然听来,大多有包含着浓浓的乡音乡情,甚或是这民歌中包含着割舍不掉的记忆和经历。
对于毗邻东北的我们,对于二人转的小曲小帽则是不会陌生,甚或是在十几年几十年以后,猛然间听到,还是有如此亲切之感。
萧红在《呼兰河传》或是在《生死场》中(记不清是在哪本书中,但是内容大致还记得的)有一段是在乡村看大戏的描写,写得颇为形象,因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接近东北,很多习俗都受其影响,自然这看戏的场景几乎也能历历在目,在自己的童年所经历的事情大致也是如此。
小时候的娱乐不能和现在同日而语,因乡村当时还没有电,自然也就没有电视等电子设备,于是看戏、听二人转,看皮影戏便成了难得娱乐,还有就是从乡村间播放的电影,因放映员带着小型的发电机,可以发电,在乡里逐个存在放映电影,几个月甚或半年才能到村子里来,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如今,看大戏、皮影戏、二人转这些表演也都不存在了,当然二人转也大多只能从电视上看到。
民间艺术的存在就有其合理性,还是抛开雅俗之争,能够给人们带来业余生活的愉悦就够了,毕竟这些艺术形式都是来源于生活的,于是想起易中天写给赵本山的一首词:
君唱二人转,我讲三人行。走遍天涯皆芳草,满目艳阳春。
莫道晨昏短,但问耕耘深。茄子黄瓜老玉米,泥土最清新。
大约一个月前,在沈阳游览了大帅府和沈阳故宫,便在中街刘老根大舞台店侧面的一家饭店吃过晚饭,准备买票看一下刘老根大舞台的演出。
晚饭过后,刚好六点,从刘老根大舞台传出了欢快的曲子,便匆然的走到刘老根大舞台前面的小广场,此时约有十几人在空地处扭秧歌,还有舞狮子,踩高跷的,好不热闹,当时播放的音乐是《看秧歌》,随着红绸子的翩翩起舞,热情洋溢,宛若红红火火的生活一般,加之熟悉的音乐,感觉如儿时在乡间拥挤着看扭秧歌,不知不觉便融入了这种热闹当中。
东北的小曲小调,除了《小拜年》,如《月牙五更》、《看秧歌》也很好听。十几分钟的垫场演出很快就结束了,是演出前的预热,为了吸引人们买票观看刘老根大舞台的演出。当晚演员有文松、田娃、李大国、王云,还有几个不知名的演员。
据说刘老根大舞台的沈阳中街店是最火的,演员的阵容要比其他的店配置高一些,大多是赵本山的徒弟,电视剧《乡村爱情》中的演员居多。
于是便排队买票,也算是亲眼看见生意的火爆程度,还剩很多人的时候,票卖光了。当地人说,最好是上午就去买票,能选中好一点的坐位,否则离得远也看不清,赶上节假日,票就更难买了;而且现在的二人转大多搞笑的居多,很少有唱的了,观众也就图一个乐呵。正好孩子也累了,想回宾馆休息,便依了孩子回宾馆,第二天就得返程,不免留下个小小的遗憾。
至于每年春节前后的《乡村爱情》电视剧,更是必看无疑的了,甚至有的时候,一年也就看了这样一部电视剧,尽管剧情还是那个剧情,人物也还是那些人物,甚或是山村也依然是哪里的山村,当年的瘦弱青年如今已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孩子也生了一大堆。
这部陪伴着我们十几年的电视剧,像极了我们的人生之路,毕业、工作、有了孩子,尽管广告植入的很多,剧情也越来越平淡,但总有着一种牵挂着你的东西,也许就是对乡村的记忆吧。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自是说的丝毫不差了。正如南方人不喜欢东北二人转的闹腾,甚或称为庸俗;东北人也大多看不懂南方人的小品,甚或觉得不够幽默。但有些是相同的,正如我们听南方的戏曲,如黄梅戏也觉得很好听,但是却不能像二人转那样直接勾起你童年时的记忆,这也许就能很好的诠释乡土乡音了。
写着写着,耳畔不时又响起了这首民歌:“四十里的山梁哟,我过我的沟,星星哎,月亮哎,难舍难留;你走你的山梁哟,我过我的沟,望着那影子哎,摆摆那个手”。
(2019.05 2019.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