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冬天是敞亮的,没有雾霾,有一扇家门,总在我放学的时候为我开一道小缝。
去年,全国掀起了关于南方是否供暖的大讨论,供也罢,不供也罢,现在基本上也是天天待在空调房中了,暖和,却时常感觉晕乎乎,干燥,浑浊,时常忆起若干年前的暖。
以前家里几乎都是要生炉子的,鲜有电子产品,常常烟熏火燎,但我却很喜欢炉子。每次放学回家后,双手冻的冰凉,便赶紧提走炉子上的水壶,把两只手放到炉子上方先暖一暖,一股热浪侵来,顿觉舒服很多,接着便急哄哄的等饭吃。二姨收拾好桌子,摆几个烫菜,炉子提到桌边,置上一大盆烧菜,一家人就围着炉子开吃了,饭桌在冬天几乎失了作用。
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大白菜。经历过严寒的大白菜甜丝丝的,很好吃,经腊油一煮,着实人间美味,满屋子都弥漫起香气,还腾起菜锅的热气。此外,咸鸡、咸鸭、香肠、绑爪……好些都可以放进腊汤中烫一烫,一顿饭下来,胃饱了,身上也暖和了。姨夫那时候还爱喝点小酒,杯中的酒放进开水中烫一会,拿出来边品边吃菜,好不惬意。
饭后的炉子继续回到厨房,每晚临睡前是要换好煤的,目的是不让炉火熄灭了,免得第二天再次生火。家里人会把穿的潮湿湿的鞋垫箍在炉子周围,等到早上,垫上鞋垫,穿上鞋,脚板暖和和的,也不怕天又暗又冷就要踏上去学校的路了。
现在的梦里总出现那一盆炭火,炭块烧的红红的,透亮,拿火钳一拨,炭屑四扬。那时候每次看电视肯定是坐着小板凳,穿着大棉鞋,两只脚搭着炭盆沿,烘着手,南方的湿冷就这样散了大半。家人还会在上面烤吃的,梨子经炭火烤后变得又热又润,去了寒气,多了绵软。年糕放在火钳上,驾于炭火一烤,外焦里糯,有时我还拿个小碗倒上白糖蘸着吃,满口留香。那时候的家,只是水泥地,四周的墙布满了霉湿气,电视也只能收到三个台,可是伴着炭火,既不冷,也不无趣。有时候我还会坐在炭火边画画,我喜欢把家里不用的泡沫箱子上都画满漫画,现在想来,那些“作品”都是珍宝呢。梦里的那一盆炭火总会持续烧着,从未熄灭,氤氲而温暖。
记忆中,晚上钻进被窝,脚丫子一触碰到热水袋,就立马有了安全感,裹好被子,夜里妖怪来捉也不怕。把热水袋抱在怀里,安安稳稳,一夜好梦。
记忆中,冬天是敞亮的,没有雾霾,有一扇家门,总在我放学的时候为我开一道小缝。
记忆中,冬天总是不冷的,总是美味的,总是满满的归属感,呵一口热气,暖暖手心,我将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