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入南国,兄弟却远航。时间在我们每天忙忙碌碌中,悄无声息的从指尖溜走了。老王离开我们也已一月有余。这些个日子似乎过的很快,又似乎很慢。老王是谁呢?老王是我骨科的一名副主任医生。是那个支援过临夏,经常跟着医院送医送药下乡的第一党支部书记。我们总是叫他老王,虽然他不老。难以相信,昨天还在一起交班、说笑,还在手术、抢救病人、值班的人,第二天便与我们天人永隔。当早晨被我们护士发现卧倒在值班室的地板上时,虽经一番抢救,仍无法从死神手里将他抢夺回来。老王就这么走了,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那么突然,那么遂不及防,年仅43岁。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留下。犹记得当日,科室里愁云惨雾、咽泪无声。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我们失去了同伴,痛彻心髓。但在个人情感和大局面前,我们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给病人做着治疗护理,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没有理由抛下那么多的病人不管不顾,让他们也陷于无助和不安…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老王,这个和我一起工作了十几年,不管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都给了我极大帮助的人;这个在我心中亦兄亦友的兄弟,就这么走了。经历过至亲的突然离世,再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脆弱的心灵不堪一击!尽管悲伤,尽管不舍,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接受现实。花开花落,世间万物都有始有终。人和人之间只能互相陪一程,或长或短,缘分到了,只能以各自的形式奔赴下一站。
生活一直在继续着,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什么变了。长期的夜班,作息的不规律,生物钟的紊乱。艾司唑仑从一颗到两颗,依然还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便疲惫不堪,但该上班的时候还得上班,而且要以十二分精神全身心的投入,我们的工作关乎生死,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原本睡眠就很不好的我,这一段时间越发严重了。夜夜失眠,夜夜梦。醒来悲火烧心曲,愁云压眉间。胸中垒块,怅然心绪久久不能平矣。白天总是打不起精神,上班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健忘、头痛、心悸、呼吸困难、耳鸣……“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理智上,我让自己接受了现实,可在潜意识里,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的心结放不下吧。表面上的风轻云淡,谈笑自如,心中却如虫啃噬。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想进到科室,害怕上夜班。这是一种逃避吗?虽然院部有让心理医生给我们做过心理疏导,但目前状态,让自己意识到不得不再次求助于相关专业人士的帮助。
夜班后的一天,我来到了仙岳医院,见了预约好的医生。医生问诊完以后,让我做了心理测试:典型内向隐忍型性格、轻度焦虑、轻度抑郁。在大多数人眼里,仙岳医院是个特殊的治疗机构,也许“焦虑”、“抑郁”在很多人看来是有点可怕的事情—这是个心理有问题的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发现问题和积极主动的处理问题才是关键。失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说“抑郁”是自己内向的性格所致,莫不说跟长期的失眠更有着直接的关系。一个睡不好醒不了的人,她的世界是混沌不清、迷迷瞪瞪的。失眠就会焦虑,焦虑了就会胡思乱想,想多了没有出口,久而久之就抑郁。这是一条没有头的往复循环的链子!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夜班是我无能为力、不可控的因素。至少在生活、情绪方面我应该做点什么。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书,给自己做了总结。我总是把自己的日程安排的太满,每天都活在截止日期。每次老师问我做什么的时候,我的回答基本都是:上班、锻炼、预习、复习、上课。休息也不放过。有时都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很无趣,却又乐此不疲。但是,每天的时间毕竟有限,所以必须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去做预习和复习。这样,思想就没有放松的机会,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可是每天习惯了做这些事情,不做的话又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这便是所谓的“完成焦虑”吧。
学习日语一年多,变得没有时间。除去上班,学习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兴趣爱好很多,瑜伽是唯一能坚持不放的 。但有时心里也在不断自责:怎么就没看书了,应该抽点时间看书啊!“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清爽”。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不看书了,怎么行呢。练笔也不练了,现在想写怎么就写不出来了…..类似等等。这是“选择焦虑”。还有环境焦虑、选择焦虑……
认清了一些问题所在,除了每周晚上固定的三次大课,我取消约好的外教课,告诉自己每周只可约两节,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来。以后每周多抽点时间到户外走走,和朋友聊聊天,晒晒太阳;多陪陪老人家,多陪陪孩子。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我们的职业素养。要救人,应先学会自救,不是吗?治疗一个礼拜,睡眠并无多大改善,“渡人先渡己,度己先度心”,过程或许艰难,或许漫长,知行合一,却是知易行难,有时心不由我。但依然要不断去尝试、去调整…
写于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