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恐怖(三)夜班

我大学毕业,一时找不到工作,就临时先找了个保安工作。我和李哥被分到了一组,站夜班,负责城南的花园。这个小区就要拆迁了,业主一户户地搬离,人也越来越少。物业费收缴上比较困难,公司就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只安排了我们两个人值守。截至昨天,整个小区也只剩下了两户人家,估计最近也要搬家了。经历告诉我们,等小区人都搬走了,我们也可以撤了。到时候锁上大门,等再拆迁就行。

我和李哥数着日子,看着这两户人家。

其中的一户是一个独居的老头,满头白发,看起来快80岁了,生活挺规律的,每天造成出来锻炼、倒垃圾,路过我和李哥的门卫,都会问一句;“我家孩子有信邮过来吗?”

李哥时常不耐烦:“没有,去去去,一边去,耽误其他人。”

虽然老人明显能够感觉到我们的不耐烦,还总是声若细发般,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孩子在国外呢,可有本事了。”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倒不是李哥是一个不耐烦的人,而是这个老人每天如此,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耐心地解释:“大爷,现在都不用信了,好久都没有邮局过来送信了。”

可时间久了,我们发现再多的解释可能也没什么用,便有些不耐烦了。

这几个月,这个小区的人越来越少,可大爷却雷打不动的执行着自己的生活规律,像是上了发条的八音盒里的小人,有时候,看他很晚的慢悠悠的晃着回到自己的房子,在满是黑黢黢的楼上走到哪唯二的两盏亮灯的房间,感觉越来越诡异。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家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不觉得地问了出来。

“鬼才知道呢。”李哥有些怨愤地说道:“我家也住在这,不也早就搬了。其实政府的安置房很好的,我家那口子刚开始也不想搬,可看了新房子,那是一百个满意。”

“公司让咱们在这等人搬完,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说话间,一个打扮时髦妖艳的女人从门口经过。这就是剩下的另一户人家了,是个长期独居的年轻女人,上海人,典型的江南女人,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穿得十分时髦,每次路过的时候,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飘过一股很浓的体香。

“骚狐狸。”李哥每次都要偷偷骂两句:“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包养的金丝雀,还不是卖弄风骚的贱人。”他嘴里说得污秽,眼睛却很诚实,一直在女人身上扫来扫去。

女人反倒是有些得意,操着上海口音,道:“土包子,看森莫看呦。没见过啊,没见过回去看你妈去。”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在偷偷地笑李哥。他发现了,总是免不了一顿地嗔怪:”小嫩鸡,你懂个鸟。去巡逻去“他把手电丢给我,自己却在岗亭中一个人发呆。

小区比较大,有三栋楼,两个未搬走的业主住在2楼,就是中间的楼。其他两边的楼早已搬空。一到晚上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以前人多的时候,还好,四处灯火通明。但自从这里人越来越少后,公司为了节约开支,晚上一些主干道上的灯也就不再开了。这倒不影响着两户的生活,因为他们的每日的路线几乎不会用到那些路。但苦了我和李哥了,每次巡逻,就像是在一个漫长、黑暗的迷宫摸索,白天无比熟悉的路在夜晚常常变得模糊不清。

有几次,我单独去转,隐隐地看到1号楼拐角处靠近小区围栏的位置,有人影,灯光扫过去,却见一闪而过。但追上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我把这个情况跟李哥说了,他却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肯定是看错了,这里除了这两位业主,不会有别人了。而那两个人我看着他们上楼的,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1号楼拐角呢?”

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权当是看错了。因此今天我特地在网上买了个特大的手电,贼亮的那种。有了这个神器,也就不害怕巡逻了。

我拿起手电,在李哥面前晃了晃,戴上帽子,说道:“你一个人在这发春吧,下次见了嫂子好好参你一本。”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嘿,小屁孩。”李哥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书,朝我扔了出去。我闪身躲过,一头扎进漆黑的巡逻的路上。

转了一大圈,很快来到上次看到影子的地方,这会远远看去,围栏外,街上的路灯亮了,照得转角比较亮。我顿时胆大了起来,想着上次时路灯坏了,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黑。虽说如此,但内心还是有些慌,我哼着小曲,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天的事情,然后将手电打开,一束强光照去,瞬间将整个拐角照得犹如白昼。

可不开灯还好,一开灯,却分明看到,有一团东西黑黢黢的东西挡在了拐角处,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但强光却让这坨东西显得尤为突出。

我心脏突突直跳,壮着胆子向前靠近,内心一直告诉自己,应该是堆塑料袋,院子里没有人了。

但越想越害怕,所幸鼓足勇气,大喊了一声:“谁啊?”

对方没有回应。我想这应该不是一个人。

继续靠前,我越发觉得像是一个人,蹲在了那里。

我的手心出满了汗,一时间所有看过的恐怖电影的画面在脑海中回闪。害怕突然蹦出一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女鬼,向我扑过来。

但理智又告诉我,世界上没有鬼,我强装镇定,继续往前走,到了跟前。却见是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蹲在那。

同时传出了古怪的声音,“咯~咯~咯”,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或是动物在啃食什么东西。

我站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上,用手电死死地照着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在这?这个小区马上拆迁了。你……”

我还没说完,却见女人动了,她缓缓抬起头,我见她面色惨白,两只眼睛没有眼白,在强光的照射下,没有一点眯眼的动作,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我,两行血从眼角慢慢渗了下来。

这个过程其实时间很短,我却觉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但更让我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女人的脸,和住在这里的女业主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刚看见她出去了。”

我呆立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他开始缓慢起身,我觉得她正要向我扑来。

这是手电突然过热保护了。霎时间,眼前一片漆黑,刚刚经历强光又立即堕入黑暗,人的眼睛需要适应。

这时候,手电不亮,让我的恐惧飙升到了极限。我使劲闭上眼,大喊一声:“别过来。”

手在前面胡乱地挥舞。可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我睁大了眼,努力适应着黑暗。约莫过了两至三秒,逐渐看到了看见了眼前的情况,还是栅栏外路灯射入楼角,那还有什么人。

我头也不回,疯了似的往岗亭位置跑去。

所幸,岗亭距楼角距离不远,我看到岗亭微弱的灯和里面攒动的人影,不觉有些放心。

跑到岗亭附近,刚要大声喊,却听到岗亭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隔着后面的窗户,我看到李哥和一个女人缠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还搞着这个。”我心里暗骂。

平日里,李哥是个比较放纵的人,算是情场浪子,有时也会在外面找点刺激。但是在岗楼还是第一次。虽然现在业主少,但岗亭四周密封条件并不好,门的方向还有一扇很大的窗户,从外面几乎可以很容易看到里面。

我打算敲下窗户,把李哥叫出来。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别人不太好,但也确实没有办法。

可当我刚要把手放到窗户上时,却见李哥搂着的那个女人正好看向了我,竟然就是那个女业主。她用手指放在了自己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迷离而涣散。

然后,他把手放在了李哥的背上,摩挲着,像一对真正的情人。

我不知所措,正想要先躲开,却见女人的修长嫩白的手指,长出了又长又红的指甲,正在一点点往李哥的肉里扎。血液从指甲的缝隙中流出来。我大惊,大喊一声:“李哥。”

“怎么了?老板来了?”

却见李哥突然惊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脸惺忪,就像刚刚睡醒一样,嘴上还流着口水,衣服也完好地穿在身上。刚才看到的竟然一瞬间突然没有了。

“李哥,你刚才不是和那个女业主……”

“别瞎说”,李哥赶紧堵住了我的嘴:“咱们保安怎么能干那事呢,想都不能想。”他装得一脸正义,我确实一头雾水。

“我刚才看到你和那个女业主那个啦。”

“哪个啦?在这里?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依然的打哈哈,没有正形,道:“你也不想想,哪个正常人在这儿啊。咋也找个隐蔽的地方啊。”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于是我把看到拐角恐怖女人和他在岗楼发生的事给李哥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李哥仍然是不信,觉得我在编排他,说他就是做了个春梦而已,没什么。

但我却越发觉得奇怪。

第二天晚上,业主上楼后,李哥照例叫我去巡逻。

我死赖着要跟他一起,连续几天都是如此,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看吧,我说你是幻觉吧。”李哥有些生气,用埋怨的口气道:“我每天巡逻后半夜,还要被你拉着前半夜巡逻,我累不累呦。”

虽然话是如此,但我知道,每次后半夜,他都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从来也没见他巡逻。只是领导是这么安排的,又没有检查他是否真的巡逻了,这弄得我似乎欠了天大的人情。

到了第四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拉着李哥了,就自己离开了。

路上还一样的黑,今天甚至连栅栏外的路灯都变得忽明忽暗的。

又要到1号楼拐角的时候,我的心又开始突突了。我先把手电关了一会儿,防止一会又过热出现问题。而后一鼓作气地通过了拐角。

这一次没发生什么问题。我大步走向岗亭,准备回去休息,就当我快要到了的时候,却听到岗亭附近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动物在咀嚼什么硬质的东西。

我小声喊了一声李哥,没有动静,却见岗亭的灯一闪一闪的,像是电压不稳,我用手电的大泛光照在岗亭上,看了大半天没有什么异常才敢靠近。

可我走进岗亭后,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那个业主老头和女业主正在岗亭里的床上啃食着李哥的身体。女业主撕下一只胳膊,咀嚼得津津有味。老头则伏在大腿上,一块块撕咬他身上的肉,血液和碎肉沾了一脸,他似乎是发现了我,脖子向后拧了180度,抽着我咯咯咯地笑。

李哥躺在床上,面带桃花,笑得如痴如醉,那画面十分诡异。

我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我被一个路人叫醒。醒来发现周围围满了人,我第一件事冲出人群,到岗亭处去看李哥,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却发现,岗亭里面早就空了,几个警察在现场勘测,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两个路人聊着现场的情况:哎哟,太吓人了,听说是被老鼠咬死了。真是稀奇了。”

“你看到什么情况了吗”

“没有啊,我刚过来,看见到处都是血。”

“没看着就对了,那简直太惨了,肉都吃没,骨头都咬断了好几根。”

“什么动物这么厉害?”

“谁知道呢,听警察说有可能是两只大老鼠。”

“怎么可能。这不是糊弄么。”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意识到,昨晚的经历可能不是梦,我找到现场勘测的警察,将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谁知警察十分震惊,问道:“你说,这里还有人居住?”

“是啊,两个业主呢。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老头。我和李哥每天都看见了。”

“不可能啊,这个小区早就搬空了。你说的是不是最后两个业主啊,那个女孩被人包养,后来人家玩腻了,就把他抛弃了,自己住在房子里没有生活来源,又遇到入室强奸,对方见财起意,就杀了她。另一个老头,孩子在美国,结婚了,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个人死在了房间里,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粘在了家里的藤椅上,还是我们去处理的尸体呢。”

“那为什么公司还要我们在这里值班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喏,你看,这是当时的报纸。”说着,警察递来了一张上月的报纸,上面死者的照片竟然和我看到的人一模一样。“这个小区搬迁是政府的重点项目,之前还是很难做工作的,后来出了这件事儿后,小区的人才陆续搬走的。”

在报纸的后面,是警察公布的女业主死亡案件破获的结果,那个深夜闯入业主房间入室盗窃强奸的人,叫李天义。被判了有期徒刑15年。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那个人,正是和我每天巡逻执勤的李哥。

我辞了工作,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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