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罄竹难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趴桌成了孙一心为数不多的习惯，睡觉趴桌，走神趴桌，连发呆也是。
唯一幸运的是，这次孙一心的座位靠着窗户，不用像以前对着一堵白墙了。
恶作剧依旧在变着花样上演，孙一心和秦亦遥仿佛没有交集一样，在教室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心呐，晚上有个家庭聚会，我让小陈早点去接你”
因为老孙的这条微信，孙一心在老孙安排的聚餐中，再次见到了秦亦遥。
孙一心厌恶老孙的这些走动，准确来说，是反感人与人这些无谓的社交。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聚餐，全是虚情假意。
老孙因为职业调动，一直换地方，孙一心和陈姨也像是物件一样，老孙走哪他们去哪。不，我名义上的妈妈陈姨，至少比老孙尽职多了。
“兰亭雅序”，包间的名字倒像老孙能安排的模样。可能因为老孙早年是个兵痞子，没上几年的学，每次老孙请人吃饭，都会挑具有文墨气息的包间。
孙一心本想直接推开包间，但听到沁竹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瞬间恍惚了。
“老孙，沁竹什么时候过来呀，说起那孩子，绍云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合着今天是老战友见面，忆往昔风流岁月呢。这么看来，今天打的是友情牌，还带上了老孙不愿提及的沈绍云，甚至我死去的名字沈沁竹。
说起沈绍云，孙一心的亲生母亲，但他却没有丁点儿记忆。以前听老孙说过，说是刚出生没俩月，她就不在了。
早些时候老孙还没有那么避讳她的名字，谈起来也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还带着些许愧疚地说，她是个温柔的人，从未想到还没出月子，在楼下看到家暴男，居然赤手空拳上，女孩救了下来，她却没有活下来。
手机还在手里响着，硬生生打断了孙一心的思绪，等他反应过来，老孙已经出来了。
“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进来啊”，老孙拽着孙一心的胳膊往包间走着，孙一心不情愿地跟着。
“来来来，这是你秦叔跟秦姨，当年我跟你秦叔还是一个炮兵连的战友呢”。老孙拉着孙一心的手，笑着对两位年纪相仿的人说着。
老孙拽得太紧，孙一心来不及抽出，抬头看到了那位秦叔身边站着的秦亦遥。
“这是沁竹吧，当年我跟其安、绍云在部队时候，绍云刚怀上，没想到绍云说走就走了”。阿姨捂着嘴，想要过来拉孙一心的手。
孙一心僵硬地站着，右手按住颤抖的左手，尴尬地看着。沈沁竹，他的名字，若不是突然听到这个字，他差点也忘了有这么个名字。
“老秦，沁竹都这么大了，长的真好啊”，秦素朝男生走了过去，拍着孙一心的肩膀。
“妈，这不是我们班的孙一心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一旁的秦亦遥终于忍不下去，打断了这份寒暄，从刚进包间，秦亦遥看到孙一心的那刻，就有了很多疑虑。
“老秦，是这样，当初绍云走了之后，后来孩子上学，想着把名字改回来了”。
这种解释显然不能服众，秦叔叔和秦阿姨看着老孙，老孙在一旁语无伦次地表述着，孙一心就那么尴尬地站着，仿佛谈论的是一个陌生的人。
沈沁竹是一个充满幻想、不屈不挠的人，会在别人找事时直接动手，，会自我安慰没事，但依旧会一次次地想尽办法引起老孙的注意。但这些都不是他，他是孙一心，孙一心只能唯唯诺诺，学会看人脸色，孙一心不会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会认清现实，一遍遍地把现实剖开。
孙一心笑着强迫自己抬起头，面无神情地说着，“先吃饭吧”，然后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