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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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芒果问我考不考研，我瞥了她一眼，狠狠地回了一个字：“不。”
芒果白了我一眼，放下书包开始给我分析考研的价值，长篇大论语重心长，甚至讲到口干舌燥，那苦口婆心的模样差点让我以为这是我妈。她足足讲了半小时，我只听进去了一句：“不考研，你会后悔的。”
我喝了一口水，合上书中的《悟空传》，转向芒果，“我跟你说，今何在真的是个好作者。来，我跟你讲讲《悟空传》，保证你会喜欢。”
“滚”芒果恶狠狠地瞪着我，如果能吃人，她估计想要扒了我的皮，削了我的骨。她估计想不到，我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
“滚滚滚，越远越好。”芒果背对着我，再加了一句。
我呵呵呵地看了看一眼她。条条大路通罗马，谁说只有考研才有出路。我才不信。
于是我翻出压底的《平凡的世界》，准备体会一下不同时代的感受，顺便陶冶一把自己的情操。
“我上辈子欠你的，再也不想跟你一个寝。”芒果出门时，撂下这句话。
电视剧看多了吧，戏精上身了吧。扯什么淡，不考研我也可以很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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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芒果继续考她的研，我继续虚度我的光阴。
我看她把某高校的名字写在便利贴上，贴满了整块墙。偶尔上厕所瞥一眼，无非就是一些鼓励自己的话语。
有一张最耀眼：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
我懵了十秒，这句话有点熟悉。转身，想起这就是支撑我整个高中的那句话。
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
高一那年，我是出了名的数学渣渣。亏我班主任还是数学老师，班上几个不及格的人里面，我总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连课都不上的男同学都比我考得好。
一天晚自习我拿出看不懂的数学题问我的后桌，他只看了一眼，头也没抬回了我一句：“说了你也听不懂，走走走，别浪费我时间。”
青涩的年代里，那大概是最扎心的言语之一。
可我没有拿着我的数学题丢到他脸上，骂他自以为是，数学好了不起啊。毕竟他就是数学好，就是了不起。
我也没有狠狠撂下一句：迟早有一天，我会考得比你好，你给我等着。毕竟我就是懦弱，我就是差劲。
我拿着数学题，默默移向自己的位置，然后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本以为眼泪应该是牺牲品，也是努力的源泉，可我那数学渣得简直不忍直视，自己连解析都看不懂。
别人是笨鸟先飞，可我根本飞不起来。
真想对当时的自己说，活该，活该你不努力，也笨得要命。
后来我在本子上写了一篇日记，写了一定要考进全校前200名。哪知被我的后桌抢走，还当着大家的面念了出来。
我躲在厕所，哭得一塌糊涂。仿佛你藏好的梦想，被别人拎出来，踩在地上，最后还吐了一把口水。
因为数学渣，老师直接让我选文科，别墨迹。恰好，学校重理轻文。亲戚们都说我，文科没出路的。
“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这句话在分班以后，一直陪伴着我。
我终于明白，因为不擅长的一科，自己会遭受这么多的不善意。
这句话，我写到数学书的最首页，每次上课都提醒自己，再不努力，你就只配过一个下贱的低配的人生。再不努力，你就活该问别人题目都没人回答你。
再不努力，你一辈子就这样吧。
后来我的数学考到了136，也考进了全校200名，我没像电视剧里那样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没像别人说的那样给自己奖励。我把136看了又看，还是这样的136最好看。
我有好几本数学本，都是我做过的题目，每一本都有一行字：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去年过年看着这些字，有点心疼当年的自己。
穿过丛林灌木，越过丛山峻岭，跨过山河大海，忍受批评与谩骂，只为了去拉住梦想的衣襟。
我把这些讲给芒果听，芒果又白了我一眼，扯什么淡，鬼才信。
“对吧，我也不信。”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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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芒果说考研英语真难，我在一边写我的文，叫她别说话。
“你别写了，别再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简直浪费时间。”芒果走出来，把我的电脑按了关机键。
我呆了三秒，想要打她的手悬在半空，无法动弹。
芒果开始跟我讲道理，她说我再这样写下去，毕业了怎么办，靠写作谋生吗，现在的字值几个钱。芒果骂我，说我没志向，别人都在忙着未来，我却在写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别写了，真的，你写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吗，看清现实好不好。”她拍了拍我的背。
见我没说话，她试图拿我桌上的书，我起身把椅子踢倒：“滚！”
她怔了怔，拿起我的杯子摔在地上：“滚！”
后来我坐在学校的喷泉旁边，沐浴狂风，享受黑暗带给自己的挫败感，感受所谓的梦想一点点破碎的声音。这场景，有点像高一那年。
后桌对我说，别努力了，再努力也考不进全校前200名。别挣扎了，再挣扎也是普通一生。别做无谓的都斗争了，再怎么样还是这么差劲。
扯什么淡，我拼命了两年不也考进前200名了吗。
所以芒果，我努力的话，肯定也可以写好的。说不定还能靠写作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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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芒果把毯子和枕头搬进了自习室，累了就休息半小时，早六晚十。
六个月后，我费尽心思写的长篇终于完稿，修改几次后交给某编辑，没过几天她就退回给我。我抱着会被同情的态度问别人，她说你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坐在食堂，我看着旁边考研的同学一边吃饭一边背单词，还有一边看书一边嚼饭的。
望了望窗外，梦想好远，现实好近。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芒果，我想考研了。”我说。
“走走走，别烦我，我做题呢。”芒果连头也没抬。我理解她，已经被题目折磨得不像人样了。我也理解她，跟我讲过了很多道理，我却还是不听她的话。
回宿舍的路上，我拿出手机，点开百度，输了四个字：我想考研。
我问老师：“我考研还来得及吗？”
老师说：“你的目标太高了，低点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我问闺密：“现在准备考研还来得及吗？”
闺密说：“抱着失败的心态，试试吧。”
我问学长：“我这个水平，考那个学校有希望吗？”
学长说：“我当初苦苦学了一年半。”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三个字：不可能。
我又不死心地搜了搜我想考的大学，很好，但要求也很高。这个学校，我高中就想考了，可我拼了命也没挤进去。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考不上的吧。
可现在的我偏不信，大不了，再撞一次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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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我把所有写作的东西都传进百度云。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我也开始过起了奋战考研的日子。
早上六点的风真刺骨，晚上十点的夜真黑。
我几乎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告诉芒果，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问问自己。
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
每每想起这句话，我都怀念起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把所有的不善意埋在心底，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不太记得考研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了，只记得考研结束那天，抱着芒果哭成傻逼。芒果哭，我也哭。
芒果说，以后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说，我想回家，想吃我妈做的红烧鱼。
后来，我没有考上某高校。而芒果去了她的目标大学。
芒果问我甘心吗？
我说，不甘心，能怎么样。
不是所有的认真都会有回报的，前路漫漫，这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关。
我跟朋友讲起自己的往事，说自己当初多么努力与拼命，说自己差一点就考上了，真的就差一点。
朋友白了我一眼，“扯淡吧。”
我说对，我扯淡呢。
南风说：本文来自于《三千扯淡》，听课第一期，感触很多。只是不想太无病呻吟，所以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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