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己爬上来。——《追风筝的人》
小时候,前头院子里有一个租房子的小弟弟,家里做饭特别好吃,我经常去人家家里蹭饭。但是家里人给我买了雪糕我从来舍不得送给他,甚至还会因为家里人送给他好吃的发脾气。
家里面很冷,弟弟妹妹来到家里住的时候,我从来不愿意把暖和的地方让给弟弟妹妹,尽管每次都被老妈揪出来,但我也在心里暗暗埋怨她。
即便是到了现在,许多事情依然历历在目,许许多多的愧疚和羞耻就好像梦魇一样折磨着心神。
有人说,没有过不去的伤痛,只有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记起。
这句话是错的。
我总是比任何人都想要忘记那些痛苦,但往事,是会自己爬上来的。
一
很久之前就听说《追风筝的人》是一部颇受赞誉的读物,也不是没读过,几页之后再看不下去了。
万事都讲个机缘,偏偏无聊的紧时就看到了这本书。
《追风筝的人》讲的是少年时一同长大的主人阿米尔和仆人哈桑是很好的玩伴,主人阿米尔胆小懦弱,仆人哈桑总是站出来保护他。
直到有一天……年少的阿米尔犯了一个错误,年少的他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失落和羞耻赶走了哈桑。
时光流转,年少时的事情已经渐渐淡忘,但来自家乡的一封信让往事又清晰起来,阿米尔终于踏上了那条注定属于他的救赎之路……
面对少年和孩子,我们的文笔都不由得稚嫩一些,轻柔一些,那些年少时的场景如梦似幻,就算是犯了些小错误,也都一笔略过了。
《追风筝的人》是不同的,它把孩子内心的黑暗和懦弱都写的淋漓尽致。在阿米尔身上,我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
卡德勒用笔锋把那些我最不想记起的事情刨开,血淋淋地展示在我面前,让我直面那些羞耻和愧疚。
我最终败在他的笔下。
不得不承认,年少时的自己也曾为了一己私欲,做一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撒谎,吵架,嫉妒,欺负其他的小朋友,看着被我弄哭的弟弟妹妹,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愧疚还隐隐约约有胜利的喜悦。
那些偷来的喜悦和骄傲,终于在成年之后一点一点还给时光,还给过往。
二
在卡德勒的笔下,孩子似乎分成了两个极端,他把我们的不同层面展现在了不同的人身上。
主人阿米尔,他高贵,骄傲,同样也懦弱,胆小,瞧不起别人,喜欢嫉妒。
而哈桑,他真诚,勇敢,善良,就算再害怕也都会站出来保护在乎的人,他宽容,慈悲,就算阿米尔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挺身保护他,哈桑都能够原谅他,祝福他。
在哈桑的心里,阿米尔不是他的主人,是他一辈子的朋友。
他在临别的信中写到,真希望能给他的孩子讲述他们曾经在一起时候的事情。字里行间满是对从前的怀恋,和对阿米尔的祝福。
哈桑身上又何曾没有我们的影子。
我们的心中没有那一片广袤的草原和漫天的风筝。但我们的年少也曾有一个江湖梦,在梦中,我们热忱,善良,勇敢,侠骨柔肠,忠肝义胆。像哈桑一样,为了珍贵的东西奋不顾身。
哈桑的一生是坎坷艰难的,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身份,因为父母的缘故一直被人嘲笑,天生兔唇,但笑起来却是好看。
嘲笑,讥讽,伤痛,和低贱的身份。那些上一辈人造成的伤害和犯下的过错,他都在默默承担着,而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们也都像哈桑一样,曾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和苦楚艰难前行,哈桑的存在就好像行路中的勇者,用包容和接纳扩充着他的人生,而那些坎坷,不过是让我们的人生更为厚重而已。
三
和自己战斗的日子教会我们成长,时间就在这之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
——回来吧,这里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一封信打破了久违的平静。尽管多么努力隐藏,那些往事就好像雨后的春笋,悄无声息地就生长出来。
流亡这么多年之后,阿米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回到了曾经和哈桑一起“战斗”过的地方。
他依然是那个胆小懦弱的阿米尔,而哈桑,却已经不再了。
哈桑留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和哈桑的性格很不一样,他沉默,自闭,不愿接受新的生活,怀念父母。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却失去父母,沦为性奴,被关起来,受人虐待。
——当罪行导致善行,就是最大的救赎。
罪行可能无法抹去,但我们都在尽力弥补。阿米尔终于战胜了胆小的自己,去解救哈桑的孩子。
——在阿富汗,有很多儿童,却没有童年。
孩子也曾经问过阿米尔:“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么多苦难?”
我已然记不清阿米尔的回答,确仍然能够想象到,孩子稚嫩的声音对阿米尔说道:“爸爸说,要原谅那些坏人,因为坏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坏的事……”
——因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感觉到愧疚。
我做过许多的错事,而我无论如何努力,如何弥补,也不过只是为了一句认可。
真幸运,我终究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时隔多年,阿米尔也终于学着放过自己,接受自己,他最终带着哈桑的儿子回到美国,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为孩子讲述,他的父亲哈桑是一个多么出色,多么了不起的人。他们去放风筝,做着曾经哈桑和阿米尔一同做过的事情。
“你想要我追那只风筝给你吗?”他的喉结吞咽着上下蠕动。风撩起了他的头发。我想我看到他点头。
“为你,千千万万遍。”我听见我自己说。
然后,我转过身。我追。
——一个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乎。我追。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唇上挂着一个像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微笑。
——我追。
视线中仿佛出现了一片广袤的草原和漫天的风筝,不远处一个站着的小男孩儿,手中握着风筝线,满脸喜悦。
一个嘴上有着伤疤的少年回过头,笑容在夕阳下无比的灿烂,他向着风筝飞去的方向越跑越远,他欢快而又温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为你,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