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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待我衣锦归来，定许你十里桃花，一袭红纱！ 女孩：待你衣锦归来，我已身为人妇，或已远走天涯……
坐在咖啡厅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可以全视角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时值三月，暮春的风轻轻地从半开的窗吹入室内，吹在脸上有点像情人的手在甜密又温柔地抚摸，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又容易涌出阵阵旖旎又浪漫的情怀。从咖啡厅窗口往外望去，公路两边那一排排绿化树木正值花开，最高的乔木花色红艳，如火如霞，稍微矮一点的则是一片粉白，树木下方的一排小灌木又是一排金黄。于是，远远望去就有了三种颜色一层又一层地排列在公路两边，像三条彩带，色彩缤纷，蜿蜒盘旋。阵阵风儿吹起，高高的乔木飘下一片片红色的花瓣，像下起一场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高峰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少妇打扮的人影，心里涌出阵阵怅然。五年了，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只是，所有的一切好像又不是以前了，蕊儿，那个让自己魂牵心挂了五年的人儿又去了哪里？
掏出一支烟，优雅地点上，吐一口烟圈，阵阵烟雾袅袅升起，于那飘飘渺渺的烟雾中，高峰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离别时的场景。
“蕊儿，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我一定会为我们的未来闯出一片天地，也会改变我在你爸妈心底的印象，等着我，好吗？”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乎我爸妈的话，老人家是希望他们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宿，可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又何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蕊儿，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爸妈，他们也说得对，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也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可是……”
“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一定会回来，蕊儿，等着我，好吗？”
“五年？好吧，高峰，我……我等你回来。”
“……”
当年的话，一句句犹然在耳，高峰也信守了当年的承诺，五年之后从遥远的南国赶了回来。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影，他觉得那一切好像有点遥远了，桌上的气氛也变得有点微妙了起来，似乎，似乎少了当年的那种默契，多了点沉默，想着，高峰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是他的蕊儿变了吗？还是自己变了？
“你学会抽烟了？”蕊儿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开口轻声问道。以前飘飘的长发也剪短了，染成了时下流行的栗色，发梢也烫成了波浪卷，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绑束在脑后，更加衬托出肌肤的白皙，但过于清瘦的脸颊看着却让人有点心疼，淡施粉脂，玲珑剔透。一件浅蓝色的外套裹着小巧玲珑的身材，透出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一时间，高峰不禁看呆了。
“在国外的时候学会的，有时工作上压力较大，就抽支烟来提神解乏，后来不知不觉就有点上瘾了。”看着蕊儿微微皱起的眉头，高峰灭掉烟头，温柔地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呛着你了。”
“没关系。”蕊儿笑了笑，用汤匙轻轻搅动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动作优雅娴静。抬起头，看着高峰那怅然的脸，又轻声问道，“这些年，在国外过得还好吧？”
“也还行。”高峰把目光从蕊儿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淡淡地说道，“刚开始过得很累，毕竟一个人在外面，每天忙忙碌碌，不过也还是挺充实的。后来，厂里老板因全家移民海外，就想把手上的公司打包转让，一咬牙，就跟几个朋友一起合伙接了下来。不过还好，这两年也渐渐走上了正轨，生意也还算过得去。”
蕊儿眼里的光闪了一下，随既又淡了下去，轻轻说道，“哦，那就好，那就好，恭喜你了。”
“你呢？这些年，过得好么？”看着眼前的人影，高峰极力稳住狂跳的心神，平静地问道。
“我？”蕊儿喝了口咖啡，把目光转向窗外，留给高峰一个侧影，就那样静默了一会，才轻声说，“我结婚了，高峰，对不起。”
高峰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份担心终于成为现实。看着悠雅静坐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一口，尽是无边的苦涩。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那，那他……他对你好吗？”
躲开高峰的眼神，蕊儿低下头抿了口眼前的咖啡，又说了句对不起，转头看了看窗外三月暮春下的街景，神情涌上一阵落寞。
窗外，清风吹起，片片落花飘零。
“高峰，还记得当年我们最喜欢的那首词不？”回过头，看着高峰，蕊儿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念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高峰，对不起！或许，人世间许多事就是这样吧！有些事，一旦错过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高峰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房顶那吊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如果你要娶蕊儿，就拿二十万当做彩礼吧！否则免谈。”当初蕊儿爸妈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为了这句话，自己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摸爬滚打。多年以来，其间的酸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多年以后，当自己成功归来，可以拿出那么多彩礼钱时，眼前的人儿却已嫁做了他人妇，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捉弄吗？
想到这一切，高峰心里涌出了一阵悲伤。
“有时觉得人生常常就是这样无奈吧，人世多风雨，你我皆客行。”蕊儿喝了口咖啡，流入口里的也是阵阵苦涩，看了一眼高峰，继续说道，“高峰，当年我爸妈那句话稍有点偏激，但也有激励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你一走就是五年，五年来音讯全无，我不知道你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你人在何处，更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子。在你走的第二年，我家里就出事了，先是父亲因车祸去逝，接着……”
“什么？你爸……去世了？”高峰一惊，看着蕊儿，打断了她的说话。
“是的，其实他也后悔了当年跟你说的那句话。我爸去世后，我妈妈也病了，为了照顾母亲，我从公司里辞职出来，那段时间我的世界一片混乱，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来，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看着高峰。蕊儿停了一下，扯张纸巾，擦了擦眼眼睛的泪水，“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没什么很高收入，也没有什么高的学历，有的也只是一颗真诚的心吧。或许，也是他这一腔真情打动了我，也陪伴我渡过了这几年来的风风雨雨。所以，在前年，我们结婚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对不起。”高峰黯然地说道，看着蕊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异国他乡的日子，那种艰难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的，刚开始过去无依无靠，每天忙碌不堪不敢跟国内联系，后来生意渐渐上路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跟家里联系了，心里头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早点回到国内，再见到心上的人儿。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
“高峰，还记得你走之时在机场我说过的话吗？”见高峰未出声，蕊儿问道。
高峰深深地叹口气，当年的一点一滴，哪有不记得之理。“高峰，我不希望你有家财万贯，只希望我们能天天在一起就够了。”这是当年蕊儿送别时的话语，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高峰。”蕊儿又抿了口咖啡，捋了捋额前的一缕秀发，静静说道，“对不起，谢谢你这么多年了还把我放在心上，也谢谢你那些年对我的照顾。只是现在，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我了。我也曾以为，你早就有了家庭，有了儿女。不过，现在看到你你功成名就，也挺为你高兴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更好的女孩在等着你，如果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不要再错过了。祝福你，也祝福我好吗？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的。”
高峰端起咖啡跟她碰了一下，心里苦涩上涌。曾许诺待我衣锦归来，定许你十里桃花，可如今你已红妆他嫁，我也沧桑白发！蕊儿啊蕊儿，错过了你将是我一生的遗憾，今后的岁月，又如何找回昔日的情怀？
桌上的咖啡渐渐凉了，两人没有再说话。咖啡厅里情侣们轻声的笑语软软地弥散，窗外的风轻轻地吹着，远远地传来了阵阵汽笛声，还有人们的吆喝声。
蕊儿走了，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远去的人影还有在风中满城飞舞的落花，高峰黯然神伤，呆呆地念了一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蕊儿，我已归来，可你却已经走了，祝福你！”喝完桌上已经凉凉的咖啡，也转身下楼离开。
当蕊儿走到街道的另一头，一个男人从另一处拐角处走出来，看到蕊儿，问道，“蕊儿，回来了？见到他了吗？”伸出手，把女人拥在怀里。
蕊儿把手中的包包递给男人，轻轻依偎在男人怀中，用手按住腹部，脸上微微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说道，“见到了，他现在过得还不错，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了。”叹口气，悠悠道，“也好，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
“那你的事呢？跟他说了吗？”男人问。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让他不要再等了。”
男人顿住，握住蕊儿的手，良久，才轻叹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算了吧！”蕊儿叹口气，“这么多年了，只要他心里还记挂着我，这就已经够了。今天去见一面也是对过去做个告别吧，今生今世能遇到你们两个是我的幸运，以后……”
“以后我们也会好好的，蕊儿，既然你跟他这样说了，那我们结婚吧！”男人眼里闪出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急切地说道，“以后让我来好好照顾你，好吗？”
蕊儿抽出握在男人手中的手，捋捋额前的秀发，苦笑一下，神色黯然，“小何，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跟照顾。自从我爸出事后，幸好有你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只是，你知道我这病……，我都不想让他知道，我……我又怎么能再拖累你？”
“蕊儿……”
“别说了，有你就这样陪着我就够了。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回去吧，你看，都起风了，明天，还要陪我去医院看看呢！”
蕊儿轻轻皱了下眉头，轻轻擦掉从脸上滑落的两行清泪，从男人怀里拿过包来，拿出里面的一张医院诊断书，诊断书上几行文字清晰地写着：
姓名:花蕊
诊断:胃癌晚期。
就诊时间：2023.04.13
起风了，飞絮轻扬，落花飘零，一片火红的花瓣随着风儿飘飘荡荡地落在了蕊儿的诊断书上…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8期【憾】专题写作活动。
――2024.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