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一点十九分,太阳打阴了,白云磊起各种形状,与铅云缠绵。我靠坐在窗前看书,没有开空调,用一个吊扇不紧不慢地转动,脖子上吹来的风,像文火烧烤。转过头看看天空,一排鸽子从对面屋顶飞过。天气炎热,不想让老伴辛苦,我建议一家人到外面吃午饭,晚上再自己做。刚准备走,孙子打哈欠,要睡觉,我只好叫他们吃完,带一份刀削面给我。
吃刀削面是在部队开始的。七几年,部队生活还比较艰苦。但比起在农村的生活,就是进了天堂。一般连队,一天有一顿粗粮,隔几天才有红烧肉,包子,卷子吃,饺子是有时周末加餐享受,炊事班把皮和馅搞好,分到各班,战士们自己包。对于南方兵来说,最难吃的是粗粮,如锅锅头,玉米糊糊,发糕,钢丝面,小米饭。新兵的时候,,看到金黄而香喷喷的锅锅头,一人抓几个,咬一口嚼半天老不想吞。玉米糊糊容易咽一些,发糕吃了胃酸,小米饭像吃鱼子,满嘴跑。刀削面是下了连队才吃到。从卫教队回来,有一年多,卫生队派我和一位广东老兵,在场务连那个医务室,负责场务连,警务连,四站连,气象台,等六七个单位的一般医疗卫生工作。场务连炊事班班长是湖南的,因为湖北湖南只隔一个洞庭湖,所以叫湖南战友为“半个老乡”。'半个老乡‘生活跟湖北人差不多,喜欢吃辣的。他有一手好厨艺,卷子做成一尺长的条子,吃的时候,从蒸笼里拿出来切成一段一段的,特别好吃。刀削面可以放在手臂上削,可以不要命地放在头上削。条子细长,薄,加上葱花,辣椒面,香喷喷的,一闻到就想吃。土豆烧肉装进大铝盆,用勺子打。刀削面自己吃自己盛。吃一碗又一碗,肚子涨痛了还想吃。
一个寒冷的冬天。 一天上午,我自己病了发烧,躺在医务室里,老兵巡诊没有回来。胃口不好,就不想去餐厅吃饭,炊事班班长端来一碗滚烫的刀削面,送到我的床前,扶我起来说:“你可能是晚上出诊冻凉了,快吃一碗热面发个汗。”他们知道医务室每天很忙,晚上常常出诊。我激动万分,连声说:"谢谢,谢谢班长”。这时,连长李长海来了。班长说:“不要谢我,是连长安排的。“
连部就在我隔壁的左下边,我们也算是邻居。有空,我爱去连部看报,跟领导聊聊连队卫生方面的事情。连部还有各种乐器,二胡,笛子,唢呐,鼓,我学习二胡是这里开始杀鸡的。(1)这天上午,连长来医务室见我病了,就十分着急,要送我回卫生队。我说没有大碍,坚持“轻伤不下火线。“看到连长亲切的面孔,温暖的笑容,像父亲在身边一样,问寒问暖,无比亲切。此刻,我真的热泪盈眶,深深体会到军营大家庭的温暖,体会到战友情,官兵爱。从此,刀削面像刀一样深深刻进我的心中。
儿媳吃饭先回来了,刀削面放在房里电脑桌上,见我睡着了没有惊动。我依然像当兵时候一样敏感,一有声响就能听到,起来端起刀削面狼吞虎咽。也许是现在生活过得太奢侈吧?吃了一小半,品味到这个刀削面,不是老班长做的那个味道,咸,胡椒味重,没有辣椒。我放下筷子,从窗口遥望远方。军营在我的眼前浮现,李连长和老班长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浮现。
注释:杀鸡指刚开始学习二胡拉得难听,像杀鸡时候,鸡临死时候嘶哑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