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来大学之前,说过那些话吗?


上个周五前面两节课上的是基础写作课,老师给交上去的其中一篇文章打了95分,这分数算是全班最高,因而在班上询问是谁写的。

文章写的是作者初次见到大学时候的各种心境,据老师的说法,这篇文章「极其准确地表达了该作者的心境」。

其实我也看过那篇文章,我心说这篇文章不就是一个傻逼新生,刚上大学的时候吹吹牛,给自己鼓鼓威风吗?文章里面的豪言壮语倒是不少,可现如今一个学期过去了,那个人活成什么狗样还不知道呢?

说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呵,打嘴炮的功夫,谁不会?

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朋友,他们上大学前,也是一样的信誓旦旦,说什么要写一本书啊,要创一次业啊,可一到大学之后,随即将自己曾经立下的flag,都抛之脑后,而他们说现在看起来,大学生活大概也就是那样了。

曾经的热血宣言,大多变成了对现在的无情嘲讽。

老师说完文章本身之后,看着全班问,这篇文章是谁写的,举一下手?

全班寂静无声。

我暗忖老师的话,心说钱钟书早有说过,你吃了那颗蛋,为什么还要去见那只下蛋的母鸡呢?我又估摸,写文章的这个人也是脸皮薄吧,说了一大堆壮志凌云的话,若是最终一个也没有做好,我去,那可不是羞死人了?这时候还好意思举手吗,那可真是滑稽啊。

但是最终我还是颤颤巍巍地将手举了起来。

最近的后台留言中,收到最多的,除了失恋,大概就是关于自己大学时代活着的状态了。听得多了,我会慢慢开始怀疑,在大学时代的堕落,究竟是大学的错,还是个人的错?

如果是个人的错,为什么会产生如此集体性的堕落?可如果是大学的错,我们又缘何要苦苦来到大学?

我不明白了。

我看着后台那一条条似是反思忏悔,又像无奈哀叹的留言,心中还是有点感慨,于是随即截了几张图,发现原来在很多人看来,大学真的并不是什么美丽的象牙塔。


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时期,百忙之中,我曾经对自己大学进行了一番盛大而庄重的意淫,可是意淫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甚至是南辕北辙— —

我以为自己可以在很多人的注视下谈笑与风生,后来只有在班长的通知下也只是收到请回复;

我以为在图书馆藏着漂亮的姑娘等你帮她踮脚取书,后来猥琐的门卫大叔叫我借书要用代书板;

我以为自己走在路上会有清丽的师姐对我莞尔一笑,后来睡觉的时候也不敢想起食堂阿姨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突然间我觉得一阵羞愧,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对得起自己高中那么多的想象和努力,自己活着的状态,有没有和刚上大学时候说过的话吻合,即使没有百分百,有没有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六十?

我不知道。

我和朋友说到这一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感慨不少,我说你不是说好了要在大学混得风生水起的吗?现在怎么样,风生了没有?水起了没有?

他嘿的一笑,估计也是无奈,说,风没有生,水也只有上课时候流的口水,不过你知道吗,哈哈,我将从前没逃过的课,全部都逃了一遍。

哦——

自己在进入大学之前说过了什么话?

我将自己曾经写过的日记翻了出来,发现了一篇人老珠黄的日记。

那是大一第一天我趴在床板上写的,犹记得当时的我壮志满怀,大笔如椽,奋笔疾书,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将写好的稿子细细品读,随后投给校报。

于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心说接下来这几天,我将摇身一变,土鸡变凤凰,成为嘉大叱咤风云的一颗耀眼的星光,春风得意,平步青云,从此激扬文字,扶摇而上!

转身那稿子就被校报毙了。

当此之时,我委实是愤愤不平,是以迎风扶起两根粗细不一的手指头,怒斥对方有眼无珠,转身寻思此等行为,不啻于泼妇骂街,实不可取。我又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是应聘校报,深入敌人内部,不意被校报录取,转眼间双方化敌为友,回头再看自己的稿子,冷眼笑道:

若是我来审稿,照毙不误!

而今想起来,土鸡未必能够变凤凰,但是土鸡肯定可以拿来炖鸡汤。

以下为大一挥洒热血时写下而令本人一度引以为傲却不料中道崩组惨遭滑铁卢之败致使长期束之高阁今日偶来心血拿出来一窥究竟发现潦草不已使人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毙稿:

——

注意

前方高能

正文开始

若是用很荣幸考上嘉大来作为开场白以飨读者的话,那么除了俗不可耐,我还觉得虚伪做作。然而若是用自命不凡的哀切口吻作为引子,故作姿态,以为嘉大配不得自己,嘉大又并没有如此不堪。

如愿以偿诚然不能表述目前的心情,阴差阳错却也显得有失偏颇。听天由命可实在消极得很,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则看起来太过唯心。

我也曾经试图想在自己与嘉大之间寻找一个接驳点,寻找一句话可以让自己与嘉大的缘分变得自然而然,至少可以让自己还在苟延残喘的野心在与嘉大并不出彩的地位交接时,不会显得太尴尬。

然而我却只能找出八个平平淡淡的字,这八个字勉强算得上词达人意,不偏不倚。而其他的,我妄图用来惊艳他人的浮词艳句,我确实是才疏学浅,寻找不出。

是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一个暑假的时间,也比不上230公里——从我家到达嘉大——的漫长。我从窗外看去,一路上经过明明暗暗的隧道,经过单调如一的山脉,经过清澈见底的江河,进入陆河,进入揭西,进入五华,最终进入梅州。

哦,这就是中国慢城吗?

如今我已经远离了当时的心境,尽管那些情绪并不复杂,然而除了记得在大巴上的我相当清醒外,也再没有了其他的形容词。

完全确定自己见到嘉大的那一刻是我远远地看见了那个我曾经无数次在百度上搜查过的钟塔,那个被称为大学的地方,那个我在高中曾经日日夜夜也想象过的地方,那个我咬紧了牙关也想到达的地方。现在,在我毫无防备时,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汹涌激荡的期待瞬间盖过了沉寂潜伏的失落,尽管长时间枯燥的旅途让我在下车的当儿有种脱离惯性而形成了脑袋空白,尽管熙熙攘攘的迎新人群让我一时间措手不及,尽管陌生的城市让我突然间晕头转向,但毋庸置疑的是,我开始激动起来了。

这是我见到嘉大的第一印象。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被我压死在高三生活中的那些渴望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些被我禁锢在题海中的骚动,那些被我湮灭在台灯下的波澜,倏忽在脑海里翻腾起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潘多拉倏忽被掀开一般,所有的冲动一概如同山洪般往外涌。

直到我将所有的心绪整理了一遍,我才豁然发现,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指向未来,而是回顾过去。

我想用一段足够空闲的时间将一段足够忙碌的时间整理成书。

用大一去整理我的高三,这真是再理想不过了。

我构思了很久,我想如果一只雏鸟必须经过磨砺之后才能成长为鸿鹄的话,那么高三又何尝不是千锤百炼,历练成钢的呢?那书名就叫《惊而鸿》吧。

惊而鸿,鸟惊而成鸿。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如此华丽地掉落到嘉大,事实上并没有人是理所当然地来到这里,所有关于高考的牢骚早就应该适可而止了,这短暂漫长的四年,也许才刚刚是起点。

有人拖着行李走进嘉大。

有人挎着背包离开嘉大。

脚步同样是匆匆的,神情却从来不尽相同,有的人浑浑噩噩来,浑浑噩噩去。有的人一腔热血来,一腔热血去。一念之间,似乎人生就在这里分岔出去因而蔓延出两条截然不同的大道。

太阳真是浓烈,沥青路热浪滚滚,空气仿佛也被扭曲。有人在相聚,有人在别离,公车走了一趟又一趟,荷花开了一年又一年,故事真是不少。

谁都会有拥有自己的四年时光,不论是遗憾还是圆满,而我又将发生点什么?

遇到什么人,做成什么事,完成什么梦?

呵,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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