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微凉。月光从半掩的窗倾泻进来,像一条无声的河流,把窗帘、书桌、纸页、地板,一并温柔地淹没。月亮悬在屋脊之上,不圆,并不是满月,却亮得固执,仿佛执意要把人间的所有角落,穿透所有的黑暗,也把所有奔突的心事照得通透。
我想伸手想接住一缕月光,它却从我的指缝溜走,像极了我握不住的时间,像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可它又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影子,证明它确实来过。就像有些人,你以为早已遗忘,却在某个深夜被一缕光轻轻唤醒,才发现他们如同一直住在你的呼吸里,不动声色,却寸步不离,一直都在。
月光移到墙上,把挂钟的轮廓勾勒得分明。秒针一格一格地走,像在给夜色又或者说月光打着拍子,让月光独步人间。我忽然想写一封信,写给童年的自己,写给记得我的,和我记得住的人和过往,写给所有在月光里沉默的事和物。可笔尖刚触到纸,墨就晕开了,在水中最终变得近于虚无。原来最深的思念,从来不需要完整的句子,它只是一束光,一声叹息,一个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月光与星光便似更亮了,像一种无声的陪伴。它不说话,却什么都懂,它不触碰,却什么都抚慰。远处的蛙声,或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或是蟋蟀的鸣叫。这些声音被月光滤过,也变得柔软起来。也许有一天,我会还是那个仰望星空,看着漫天星辰数星星的孩子。
也许吧,但我知道它此时此刻,它替我照亮着我无时无刻不思恋和无法抵达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