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野味
小时候,我生活在陇东巴家嘴,那里是黄土高原,冬天特别冷,寒风刺骨,但我依然盼着下雪。因为雪后,有我们惦记的野味。
雪刚停,小伙伴们就坐不住了。“赶紧的,把雪扫开!”大家你一锹我一铲,很快就扫出一块空地。没多会儿,一群群麻雀就叽叽喳喳地飞来了。在那个年代,麻雀被当成“四害”之一,可在我们眼里,它们是难得的美味。我急忙跑回窑洞,拿出铁筛子,用小木棍支起,在下面撒上小米,再把妈妈纳鞋底用的麻绳系在木棍上,自己则躲在窑洞门后面,眼睛紧紧盯着筛子。“来了,来了!”旁边的小伙伴轻声喊道。我大气都不敢出,看到麻雀蹦进筛子,马上用力一拉绳子,“啪”的一声,筛子扣住了几只麻雀。“抓住啦!”我们高兴得又蹦又跳。接着,把麻雀的头去掉,用泥巴裹起来,扔进烧得旺旺的篝火里。没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了。敲开泥巴,搓掉烧焦的羽毛,麻雀肉又香又嫩,大家吃得满脸满手黑乎乎的,却笑得合不拢嘴。
要说最刺激的,还得是套野鸽子。为了做鸽子套,我们到处找废旧的尼龙网兜,用针一点点挑开,剪成小段。然后用细铁丝在筷子头上缠出小铁环,尼龙绳栓在小铁环上,另一头栓在粗麻绳上,粗那声两头算上铁钉。我们在盘山公路旁的洋槐树下,用榔头在雪地上刨出小沟,轻轻把鸽子套埋好固定好,摆好活扣,撒上槐子和玉米粒,之后就躲在远处,静静地等着。只见一大群野鸽飞下来抢吃的。突然,有两只鸽子的爪子被活扣套住,它们越使劲扑腾,套子却越勒越紧。“套住了,套住了!”我们一边喊一边冲过去。那一年冬天,我套住49只鸽子。最后妈妈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鸽子肉,吃在嘴里真香。在那个缺衣前肉的年代,一锅鸽子肉解馋,让人难忘。
最难忘的是,抓野兔子,抓野鸡。我带着家里的大黄狗在雪地里找野兔的踪迹。只要看到雪地上有兔子脚印,大黄狗就像箭一样冲出去。没跑多远,它就咬住一只野兔。我也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抓住野兔。有一回,我走在上学的路上,听到“咯——咯”的叫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只野鸡。我赶紧掏出弹弓,装上小石子,“嗖”的一下射出去,“啪”,正好打中野鸡,扑棱棱地栽到我的脚下。把野兔子和野鸡炖在一起,那味道,至今难忘。
现在,那些在雪地里找好吃的日子,已经成了过去。但小时候的味道,一直刻在我心里,一直那么香,一直那么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