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疫之扰

【馨主题】第六期写作

郑重声明: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意外的邂逅

“喂,请问你是粤xxxxx的车主,飞雨吗?”我刚接起电话,一把柔和的声音就传来。

我自然不会对她说的准确信息进行否定。耐心交流下来,就是我和一位新 冠确诊患者在上周六于家里附近的一个加油站邂逅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该买个六合彩。

当然,第二个反应就是看绿码还在不在?一看还在,我又开始抱着侥幸心理跟对方说:“我这三天都有核酸,结果都是阴性,是否不用集中隔离?”

“不行的,你是大数据筛查出来的,你赶紧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吧。”

“那我的家人呢?是否需要和我一起集中隔离?”我要离开也没问题,可家人怎么办?

“你同住的有谁?”对方又开始进入询问模式。

“儿子和他爸,阿姨,还有两只猫。”我如实回答。

“那我问问再回答你。”对方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我赶紧去拿个口罩戴了起来。谁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如果不安全了,那真的芭比Q了。我不要紧啊,小贝呢,两只猫呢?想想就讨厌啊这个感觉。

然后,我开始发信息给这几天跟我有接触的朋友,一一致歉。我这运气好到炸天了,可给亲友们带来惊吓,我真是深感不安。

但我还没告诉正在上网课的小贝,毕竟他一直跟我在一起,还没确定如何隔离时,没必要惊吓到他。

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我想终于有结果了。

我要集中隔离,我的家人居家隔离7天。

这就是最后的方案了,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木头打电话,让他回来居家隔离同时照顾贝贝。而这个时候,贝贝从我们对话中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梗概。在我跟他说:“别靠近妈妈,妈妈现在不安全。”

“我们从上周六开始,一直在一起,你不安全,我也不安全了。笨妈妈。”还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抱着我。

“不一样的,你看妈妈要去集中隔离,你和爸爸居家隔离。你们相对安全一些。”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隔离。”小贝这时眼泪汪汪地说。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乖,你要在家照顾爸爸。”我赶紧安慰着他,同时晓之以理,他才走开让我收拾行李。

在我快收拾好的时候,小贝突然说:“妈妈,你的行李少了一个,你要不要装进去?”

“不要,你说的肯定是你,那是偷渡,不允许的。”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的,而且一猜就中?”贝贝龇牙咧嘴地大叫道。

“你不是喊我妈妈吗?这有啥难猜的?”

贝贝听了后就跑了出去。等我收拾好出来时,他说:“妈妈,我给你弄了好吃的,也不知道你去隔 离的地方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吃点东西以免饿肚子。”

看着刚才还哭鼻子的小娃,现在又这么体贴,我笑着说:“平时,妈妈说妈妈可能随时会不见的,这下信了吧。”

“妈…,你别说了,快吃,大白随时会出现的。”贝贝嫌弃地说着。

就这样,我似乎进入了一个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现在却身在其中的状态。但似乎也无可奈何。只能平静又忐忑地等待了。

求带走

吃了贝贝准备的美食,木头也回来了。贝贝一直不开心,看得我的心都开始变得着急。想快点离开,好让他快点平静下来。于是我给居委发信息。

“我收到你们的电话后一直戴着口罩,什么时候带我走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跟恋人发信息,准备私奔。“我也曾问过不休,你何时带我走?”就像这首歌一样,我一直在催着社区的人来带我走。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非常嫌弃自己的。好无辜,得学老二那样安抚一下才对得起那个小小的我。

可谁能了解我那个时候的心情,看着家里两只懵懂的猫,还有那个一直泪眼婆娑的娃,我的心就是铁做的,也会被融了。

虽然从2020年开始,我们基本都被疫情笼罩着,但是五邑地区一直都是福地。就比如台风,极少正面登陆一样,所以一直都在给别的城市喊加油,给予守望相助的支持。但是这一次我知道我们的福地也在经受着挑战,而我也非常幸运地正面遭遇了这场肆虐了3年的灾难。

曾经总觉得一切灾难都离我很远,可这下是真的被迫与自己家人分开,而且会分开多久,还没有个时间的确定。我确实是有点悲从中来。所以,我相信贝贝跟我一样,毕竟母子连心,无论我表面做得多么淡定、从容,但是孩子肯定是能感受到妈妈丝微的变化的。

所以,我催着社区派大白来接我走。而木头则一直在那里说:“这都什么事啊?”可以看到他也是不安的。我调整着自己的心绪,我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劝说。

“肯定是因为我烦你的鼻鼾声,老天爷让我独自一个休息几天。”我有点言不由衷地说。

木头给了我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

“可能是有什么更大的灾难呗,这样我就避开了啊。所以,你和贝贝在家,反正我昨天就已经囤了一星期的菜,你们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我去旅游几天。”

就在我完全站不住脚的故作轻松时,终于大白的电话来了,我终于可以被带走了。那一刻我竟然是轻松的。我背起背包,拿起行李,哼着我是一只小小鸟,就准备走。可是贝贝还是不要命地来拥抱我。好吧,我不是一只小小鸟,起码我是一只老母鸟了。

广东银的拖鞋

当我背着行李走向那座在默默等候的大巴时,我看到守候在那里的大白,还有站在远处拍照的社区领导。唉,我何时有过此种厚待啊?只是当看到小区的人们望向我那种不安的眼神,我心中还是愧疚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就加个油,都能享受一次公费旅游的待遇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似乎都是矫情,唯有现在远离这里,才是对这里最真诚的爱。邻居们,你们可是要好好的哦。我把祝福默默地送给我生活了10多年的小区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我马上被车上的空调给镇住了,真凉爽,刚才的豪气干云一下就被压了下来,蒸发得烟消云散。也是真服了自己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举动。你不就集中隔离一下吗?用得着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悲壮。

于是自觉找座位坐下,我刚坐稳,车就走了。我想我们小区就只有我这个倒霉催的恰好那个时间点去加油,这是好事。我的家园还是幸运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有种诡异的感觉来自脚部,那种“易水寒”的感觉直钻心房。太劲爆的空调了,我不知道是大白穿着防护服,热,还是说开这么大的空调是为了赶走那些如影随形在我身上的病毒。好吧,其实车上已经有几个人了,但我是不可能跟人家套近乎的,我现在可是个危险物种。

由于没有转移了注意力的东西,我脚上那种如入冰窖的感觉更加无法忽略。其实无他,就是我是个穿着一双拖鞋去隔离的广东“银”。如果我知道大巴的空调这么劲爆,我一定会穿双运动鞋的。可我是个广东银,所以我只好给木头发信息。

“都怪你,都说了要带件外套的,你非说不用,现在我冷,怎么办?”

“……让人关小点空调啊。”

“不,我现在不想说话,只想骂人。”

“……”

“不说话你就赢了吗?其实我是脚冷。”

“谁让你穿拖鞋的。”木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怀疑他在吼,因为出门的时候他让我换运动鞋,带一双拖鞋。可我跟他说又不是去吃喜宴,穿那么整齐干嘛?他就不说话了。

“我是广东人,广东人穿拖鞋怎么了?”反正是信息,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耍无赖他也不能咬我,现在我是绝对安全的时候。

“……”

终究还是被无视了,谁让我这么无理取闹的。可是脚真的好冷啊,广东人的拖鞋这次是真的碰到硬茬了。我真的很想跟司机说,我们只是红码密接,离去殡仪馆还有段时间,可否考虑一下常人的温度。

我还是打开了行李,拿了我的防晒衣出来防寒。

经过千百轮的兜兜转转,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是走了2个小时,竟然还在我的小区附近转悠,但车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可依然无法阻止我像赤脚踏平南极或者北极的感觉。大哥,我不去那个加油站加油了,你不用以为这样子的转悠就可以预防我去加油的,我心中哭的稀巴烂。

就在我以为我的脚要交代给这个大巴空调时,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看着老老少少的人一个一个地下车,我心中其实特别难过。小的只有不到1岁,还要爸爸抱着,老的可能都已经70-80了,唉……这都遭的什么罪啊?还有个准妈妈……嗷……

可我低头望去,一色的拖鞋。好吧,广东银,不愧是广东银,刚才赤脚踏南极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不说话的倔

下车后,看到在门口等候的大 白,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只能继续看着那一双双拖鞋,随着它们的挪动向前走,是不是从此一进“豪门”深似海?看吧,这就是我的鬼样子,总是能给自己来点比阿Q还要阿Q的自我催眠。

一个大 白拿着酒精来给每一个行李喷洒消毒,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一身都是病毒。这诡异的感觉让我想快点入住,然后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那个1岁左右的小B看着比我淡定多了,Ta的两只小手缠绕在爸爸的脖子上,两只圆圆的漆黑的眼睛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在滴溜溜地转, 只有Ta的母亲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娃。

入住前还是很多东西要做的,拿身份证登记资料。这里肯定是临时征用的,因为连个前台都没有,还是手工录抄关键信息,所以用时很长。接着还要量体温,还要验核酸,而且是双向采样,鼻子和咽喉都采样了。疫情发生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体验鼻子采样。怪痒的,好怕自己没忍住,打个喷嚏喷大白一脸。

我又庆幸我是穿着拖鞋来的,因为我背着背包,拿着行李,其实已经累了。如果是穿运动鞋,那么脚上的拖鞋就会成为我的行李之一,我的负重又要多一些。等一切结束后,我就走向我的707房。电梯那里还是要等人来按才可以启动的。

可是那位大白竟然把我直接送上了9楼,当时我也还是没有说话,我只是想着是不是要到9楼再走楼梯下来。不想说话带来的后遗症很严重。当我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9楼黑魆魆的,正对着电梯口的房门是开着的像两张随时把我吞噬的大口,而且整个9楼都是寂静无声的。我硬着头皮走向步梯,可是门是紧锁的,嗷……我被自己给坑了。

赶紧走回电梯,幸好还没下去,走进去以后,我按7,可很明显是不起作用的。看来电梯也是专人控制的,这个防疫措施倒是没有什么纰漏。可我现在该怎么办?等……毕竟我还是不想说话,那就等吧。反正从现在起,我的时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单位来换算,但是绝对是可以让我任性挥霍的。所以,我等着,不管监控是否看到了我,我就等着呗。它总得下去接人上来的。

就在我在那里自己跟自己犟的时候,电梯动了,电梯墙壁光洁的不锈钢墙面把我眼角的狡黠都给录了下来吧,反正我看到了。唉,这个人是什么人啊,究竟有没有是来隔离的觉悟的啊?

下到一楼,电梯门徐徐打开,刚才送我上去的大白看到我后,露出见鬼的神色。我把我的房卡拿出来直接给他看,好吧,他又无语地给我按了个7。而外面的人是不可以进来的,因为不能一起坐电梯,那刚才为啥可以一起坐大巴?小盆友我表示很多问号。

于是,不说话的我终于来到了我的房间707,我将在这里度过什么样的时光呢?挺值得期待的。

新住房

原来,所有没有入住的房门都是大开的。我当是欢迎我入住的仪式吧。我走进707,什么情况啊?我又开始了腹诽。

那些电源开关上的灰水泥浆的印迹是要告诉我,我是这间房子的第一位住客?墙上挂着的电视下的插头和按钮上那无法理解的灰尘又是什么鬼?707从来没有人住过?真是见鬼了。

不大的空间里,摆了两张chuang,一个衣柜,然后乱七八糟地放了两张圆桌,一张大的,黑色;一张小的,白色。上面凌乱地放着两桶方便面,两瓶水,还有黑色的扎带,黄色的垃圾袋。一个床头柜放在衣柜前面,先不管上面放了啥,但那个摆放的位置,是绝对地像跟衣柜门杠 上了,仿佛在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着如此摆设,我在想是不是有人运用了鬼谷子的奇门八卦阵,让病毒无法穿越那些障碍来伤害即将入住的我?突然好想嫲嫲,我相信她会迅速地让一切回归正确的位置,可只有我自己。

也就是说,这是我响应“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号召的最佳时刻。WHO 怕WHO!我把手上的行李随意放在了那张被我快速淘汰了的chuang上,也就是说我已经选了靠着衣柜的那张。接着把床头柜挪移了床头,我必须解放衣柜,它会是我未来几天的盟友。然后我拿起黑桌子上的抹布,把床头柜擦拭干净后,就把背包放在上面。接着我就搞起来大扫除,说真的,最后我是累趴了。但不管怎么样,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我又满血复活了。

虽然我没有啥宏伟的计划,但是我要在这方寸之间留出我的运动空间。所以,黑桌子被我挪到了阳台门的右侧,那里不会妨碍我出入。同时把白桌子挪到了被我弃用的那张床的左侧靠墙。还有一箱水也放到了它的后面。就这样我的运动场所就完美地呈现在我眼前。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感觉,突然想背诵一下《陋室铭》,得得得, 赶紧洗澡吧, 你不是说好了要赶紧洗个热水澡去病毒的吗?

看看时间,竟然也花去了我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这是说明我手脚慢还是这房间真心差强人意啊?算了,洗澡要紧。

可可可……真想骂人啊?浴室的抽风机竟然被剪掉了插头,有没有人可以给我来句粗口,让我的情绪可以得到适当的释放?是怕我洗澡时,抽风机抽出的热气四散,然后病 毒四散吗?……好吧,防 疫需求咱要理解。可幸运的是,似乎没有人担心空调的换气会把病毒弄得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那样四处飞舞,于是,我竟然还可以拥有空调,巴适得很。该知足了。

我是真累了,所以,换下来的衣服没有洗,就放在浴室里,明天再洗吧。我相信明天的我一定会跟707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特殊时刻的打开模式

因为大扫除,把自己折腾累了,吃过晚餐后,不久,我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看一下表,6点30。生物钟啊生物钟,你咋没有一点被隔离的灵醒呢?算了,本人不计较你了,起床洗漱。昨天就准备好的运动场地,要派上用场了。

自己日常的拉伸运动肯定是不能少的了,可那也只是20分钟左右的事情。我还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时间,当然得把运动量加大,最关键的是,我怕被投食的日子,身上的膘会如春天的野草迎风而长。我不怕被隔离啊,可我怕秋风起膘也来啊。怎么办?还可以干点啥?

有了,教练之前教我的说是练协调能力的可以利用这里的瓷砖做起来。我还选好了角度给自己录个视屏,说真的一开始我是想发给教练,让他表扬我坚持锻炼。后面我就想跟我一起进来的难兄难弟们分享,毕竟这种遭遇或多或少都会给大家制造一定的心理压力。可是,我们是最需要放松的心情的。

怎么说呢?各种压力都会有,毕竟这个肆虐了3年的病毒已经夺取太多生命了;社会对这个病毒依然是存在恐惧心理,然后又怕自己影响了家人,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时刻……各种纠结都会不期而来。那我分享我的运动视频跟他们互动是不是可以开心点?

于是我就把我的视频发到了我们自建的群里,大家也开始慢慢地转移注意力。虽然作用不大,但能做一点就一点吧。

可是小妃看了我的运动视频说我像只心急如焚的蚂蚁,我自己仔细看了下,还真像。可谁不心急呢?我就是一只着急回家的蚂蚁,还是红蚂蚁,离开了家,蚂蚁都着急,何况我还是个自以为比蚂蚁智能的人呢?

不想这些了,运动之后,暴汗得非常爽,教练竟然回复我说这个动作是最好的腿部和腹部的燃脂方法。要知道他之前只是告诉我这是练我的协调能力的,哎呀呀,这不正是我急需的吗?瞌睡有人递枕头的感觉,虽然掉到坑里了,可竟然发现了一颗宝石。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心情巨好的我,又开始了英语的每日一句,我要求不高,只要90分就算完美通过……就这样我一天的打开模式真的很充实。可小伙伴们要我一日五更的计划确迟迟无法打开,为什么呢?明天再交代吧。

不服来战

说好的一天五更,我本来以为是小意思的。毕竟我家陛下和箱子姐姐都给我演绎了不同的五更模式。但是,集中隔离的第一天,我是到了晚上8点才开始写文。啥情况啊?说好有大把时间任性挥霍的啊?

其实无他,我带的鼠标罢工了,然后我不知道我的电脑的键盘鼠标如何启动。嗷……那一刻我基本是生无可恋的。因为我知道隔离公寓是不会提供鼠标电池的,毕竟我一早发现那个空调遥控不能关空调,请求支援电池,都被拒绝了。还让我开着好了,如果冷就躲被子里。听到这个回复,我笑喜了。

可是浪费资源我是不愿意的,毕竟前段时间高温,多地不够电用,任何的浪费都是罪过。那段时间,我都要求办公室没超过30°C,都不要开空调(每个人都配有小风扇的,不要以为我是魔鬼老大)。虽然是杯水车薪,可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珍惜一下资源,我想我们这个世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亲手毁灭。所以我用手机的遥控把空调关了。

但是很遗憾,我的手机无法启动电脑的键盘,于是我打了电话给木头,一通操作,把我惹毛了都没有启动键盘鼠标。最后,我有礼貌地跟他说:“还是不行,要不我找一下弟弟吧,毕竟他是搞电脑的。”木头自然是马上同意的,把我这个大麻烦甩掉,自然是求之不得。

大弟是搞电脑的,我给他打电话还拍照也视频通话了,然而,依然无果,是什么鬼情况?为啥这个电脑的键盘鼠标启动如此艰辛?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关闭了键盘鼠标?嗷……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如此折腾了一番后,我在想我这几天是要远离电脑了。我沮丧地用自带的电热杯烧水泡茶,然后拿出我带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如果没有电脑,手机如何做到一天五更,那到时是手指废了还是眼睛废了,我是真的有点害怕。所以,直接摆烂,一更都不写。

可是到了后面11点左右,客户有问题要解决,而我的方案在电脑里,怎么破?好吧,我死马当活马医,最后发到家族群里,找二弟。他不是搞电脑的,但是他必须每天跟电脑接触啊,说不准他知道呢。而且,他是男的,嗯,我一直觉得男的都比我厉害,尤其是在工具的使用上。

果然二弟马上给我发了几个链接,是教人如何启动我这个型号的手提的键盘鼠标的。我打开第一个,我就想死,每个字我都认识,每个字母我也认识,可组合起来,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我一个只是把电脑当成工具的人,如何能懂那些东西?

算了,我自己瞎按, 通过TAB 和方向键在电脑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按,反正,大不了重装系统,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当你觉得你尽了全力时,似乎搞点破坏也心安理得,有没有这种经历,我现在就是这种体验。反正就是我把电脑弄坏了,不是还有木头吗?

我也不知道按了多久,我已经开始想放弃了,电脑没被我弄坏,但是键盘鼠标依然傻傻动不了。就在我要向凡尔赛宫吐槽时,一个大的占了屏幕3分之一的光标出现在屏幕,我惊喜地在家族群里发了句:“还是超记靠谱,另两个都不知道什么人。”然后拍照发了个大光标给他们看,然后说:“别问我怎么弄出来的,我不知道。”

可见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唯有自己才是最最最靠谱的存在,哪怕乱来。不服来战。

白饭的味道

"新入住不是人啊?为什么没有晚饭?"

这是入住隔离酒店当晚在管理群里出现的话,感觉对抗的情绪很高。当时搞卫生的我看到这句话时,就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这几天吃东西可能是个大麻烦。但是想到自己是猫食的量,也就没继续关注,继续大扫除。

最后是到了9点多才送的餐,怎么说呢?馊的豆腐,让我反胃想吐。但是因为害怕营养不够,体力不支,我还是吃了点青菜。群里已经开始炸天了,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没有继续关注这个事。而是洗漱完毕,弄好推文就睡了。

第二天,因为生物钟的问题,一早就醒来,等我用精彩的打开模式开启了一天的生活后,大概9点,有人敲门,问是谁没人应。戴好口罩,开门看,原来送早餐来了。其实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赶紧把早餐拿进来到阳台解开塑料袋,一碗皮蛋瘦肉粥,四分之一条油条,一只鸡蛋。坦白说,对我来说,分量有点多。我只喝了粥,油条和鸡蛋都放了起来。但我没有想到,这样的操作在未来几天,早餐救了我的小命。

中午1点左右,送来了午餐:土豆丝+肉饼+腐竹蛋花汤+白米饭, 我逼着自己吃,尽量吃饱,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但是就是再尽力,貌似我也无法干掉这个午餐。我脑子不想矫情,可是口味很矫情。我知道如果接下来几顿都这样,我担心膘如秋风起基本是多余的。甚至我怀疑会直接瘦到我的目标体重。

在5点钟的时候,我就拿起了鸡蛋和油条吃了起来,重新让我体验了把饥肠辘辘的感觉。然后想着到了6点就有晚饭了,应该问题不大。结果一直到晚上8点多,也没有人敲门,群友们也都大叫快饿死了。在我血糖还没低到我发昏的时候,饭终于来了:墨绿色的生菜+鱼肉及两片腊肉+芥菜汤+白米饭。

我咬了咬嘴唇,不得不干饭的。我直接无视了那些菜和肉,肉已经凉了,我无法想象那样的鱼肉入口的感觉。墨绿色的盐水浸泡的生菜,更加无法吸引我尝一口。也就是说我只能喝那碗汤和吃白米饭,而且是干吃白米饭。

我用筷子夹了一小口白米饭入口,想到贝贝以前经常就是单吃白米饭,他还说,是甜的。那我也想试试,我慢慢地在嘴巴里来回咀嚼米饭,一点点甘甜溢出,嗯,还不错。我一口一口地夹着米饭,然后慢慢地咀嚼着,除了甘甜,还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清香漫溢在我的鼻腔附近。

这是什么味道?我眯起了眼睛,慢慢地咀嚼着嘴巴里的白米饭,任由甘甜和清香漫溢,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我,还有阿公阿婆。约莫4-5岁的我急吼吼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一会桌面和地面,还有小脸都是米饭。

阿婆看了看我,用手把我脸上的米饭一颗颗地捡到了她嘴里,阿公则说:“你这是急着干嘛呢?食饭都不好好食?”

“我要去抓萤火虫。”我嘴巴里都是米饭,咕哝着说。

“憨妹仔,辛苦做,安心食。你这样连饭味都没食出来。饭都不会好好食的人,其他事能干好?”阿公说。

“饭有什么味道啊?菜才有味道。”那个小小的我仰起脸看着阿公抗议说。

“饭有味道,不过你得慢慢吃才能找到它,比找萤火虫要好玩。如果你找到饭的味道,阿公今晚陪你捉萤火虫。”

“真的吗?说话算话哦。”那个小小的我明显被阿公说的话吸引了。并且真的不再急吼吼地扒拉米饭,像是安静了下来,去找饭的味道。

“没有味道啊?”

“还不够慢。”

“就靠嘴巴找吗?”

“鼻子也能帮忙。”

“鼻子不能食饭,上次我吸了饭粒到鼻子,差点呛死了。”

“不说话,再慢点,闭着眼睛试试。”阿公笑看着那个小豆丁说。

小豆丁很听阿公的话,真的闭起了眼睛,小嘴巴慢慢地咀嚼着饭团,一会皱皱眉头,一会又挠挠耳朵,到最后,眉头舒展了开来,只有小嘴还在继续咀嚼着米饭。

“好甜啊。”小豆丁突然睁开眼睛说。“白饭真的有味道耶,是甜的。”语句里充满欣喜。

“不要急,还有呢?”

“还有其他味道吗?”

“对,你再试试。如果你找到了两个味道,明天也陪你捉萤火虫。“

“好。”我天真地应着阿公,又闭起了眼睛。

时间也在滴滴答答地溜走,阿婆都吃饱了,只有我和阿公还在饭桌上, 阿婆说:"你们又背台了。"

“不急,你慢慢找,找到了我们就去捉萤火虫。”阿公适时地鼓励着我。

“阿公,除了甜,还有香,我鼻子里闻到了嘴巴里的米饭香。”那个小不点儿兴奋地张开眼睛大叫起来。

“那米饭有味道吗?”

“有,我们去捉萤火虫了。”完成任务的我,又急吼吼地拉着阿公往外走,心里惦念着那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我突然感受到一颗热泪滴在了我的手背上,嘴巴里洋溢着米饭的香甜,我懂了,阿公,原来我吃饭吃得慢是在找你啊。就这样,我慢慢地吃着白米饭,慢慢品尝着米饭的味道。

生活节奏在科技的带动下日益加快。我说不清我有多久没吃出米饭的味道,可这一次,明显地我的节奏被强制性慢了下来,让我重新找到了饭的味道。尽管平时我已经吃得比身边的人慢,但也已经悲哀地快到把米饭的香甜丢在了时光里而不自知。

那我弄丢了的美好还会有其他吗?我总是那么快,不管主动的也好,还是被裹挟的也好,终究是丢了啊。突然有种失去了一座本属于自己的宝藏的悲哀弥漫心头。

果然,人不能太闲,太闲就容易出现问题。但我想,只要有白饭,这几天我应该不会因为饥饿而变得尴尬了。

每天都要有水果

我把白饭吃了四份之一,肚子确实不饿了。但是我想着进来的有老人,有幼儿,如果隔离10天都是这样的饭菜,如何是好?我们这种青壮年饿个十天半个月当减肥,是没有问题的。老幼的营养跟不上,可是要坏事的。

最终我向隔离的工作组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增加水果,起码一天要有一餐有水果配餐。得到的回答,让我很无奈。工作组的人跟我说:“这是上级的规定,我们只是执行规定。除了卫生巾、药品和奶粉其余一律都不可以配送。”

好吧,我也不是要为难工作组,我相信他们比被隔离人员还要累。我又找居委,坦白说,居委也是爱莫能助的表述,因为他们也是基层,无法改变规定。于是,我就只能打12345,而且对于我这个平时以水果续命的人来说,水果也是很重要的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为了水果,我打12345,我从来没想过市长热线我要这样用。但是此刻,我没有别的选择。电话接通了,当我把一日三餐描述完了然后要求配水果后,接线员说:“现在我市处在防疫高峰期,需要你们配合。既然已经有了规定, 就按规定执行。”

一听,我就不乐意了,这么官腔的话,我也会说,我还能说的比他好,可是我是要解决问题的:“首先,我们接受隔离,就是配合防疫。第二,如果配餐是一致的,我们不需要改。第三,配送水果,如果超过了财政预算,需要我们自费,我们愿意给。但你们不能说不合理的规定还要一意孤行。这里被隔离的老幼都有,但配餐是一样的。就是不合理。如果是你的孩子和老人,你愿意看到他们这样吗?”

"但是已经有了规定,我们还是要按规定执行。"对方似乎油盐不进。

“可以送药,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证隔离的群众得到最基本的生命保障。但是,什么时候需要送药,是群众们生病的时候。病从口中入,不新鲜的三餐,搭配不当的营养,都是会导致人们生病。你说是送水果预防好,还是送药治疗好?……”

我不记得我还说了什么,接线员终于跟我说:“飞雨女士,你所提的诉求,我都已经记录在案。会交给相关部门跟进解决。”

我不是来跟人打嘴仗的,只要受理了就行,开心地说:“谢谢你,祝你工作顺利。”

到了第二天早上,正在我趴在床上拉伸我的腿部时,一个电话来了,不认识的来电。按我以前的鬼性子,直接就挂了,但是现在时间多,我想就是骗子,也试试能不能像老二那样薅点羊毛回来,挑战一下自己的智商,于是,放开一只手按了接听键。不是骗子,是“相关部门”。是来解决我在12345的“投诉”的。我不抓字眼,听他说。

无非就是疫情严重,工作量大,让我们多包容。皮球踢来又踢去,可我才不管,我就坚持说要水果。一天起码要有一次。我打12345的初心很简单,就是要求在那个我只能吃白米饭的配餐中加上水果。

我跟他说工作量大,可以找人。你们可以买到蔬菜,就可以买到水果,如香蕉、苹果,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买和分两个动作即可。所以,发挥了我咬住青山不放松的脾性,最终,他说,保证一天最少配送一次水果,最早当天晚上开始最迟第二天。于是我开心地祝他好人有好报。他无奈地说只要我到12345那撤销投诉即可。我说我不是投诉,我只是提要求,就挂了电话。

为啥他会以为是投诉呢?工作一步到位的很少,发现不足,提升改善就可以了,何以会理解成投诉?是不是我们行政上有太多严格不合理的标准?如果这样,民众与管理者如何沟通?我有点不理解,但是这不是我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我就安心等水果。

水果的故事

接到“相关 部门”的回复那天晚上,快7点了,但是还是没有通知拿晚餐。中午那餐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我盯着群信息,不想错过任何关于投食的信息。

这时,一位难友说:“中午的饭太难吃了,晚餐是什么时候可以到?我现在有点低血糖,一会晕了,请医务组记得送我去好看点的方 舱。记得别通知我的家人,我怕他们理解不了被饿死在21世纪的家人。”

本来焦躁的群,一下被转移了注意,消息变成了各种玩笑话语,我也觉得没那么饿了。就在我盯着屏幕傻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房间的难友发了照片上来,他拿了晚餐,竟然有圣 女 果。

我也不等服务人员的指令,赶紧戴起口罩,开门取餐。快餐盒最上面果然是有红色的圣 女 果。看来12345还是很好的沟通渠道,还是很有威力的。只是当我拿起来看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5粒,就是5粒圣 女 果。果然,相关部门也是不好惹的啊,人家这应对的方式,你还有什么好说吗?我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好过没有啊!说不准准备仓促,明天会好点呢?

五颗圣 女 果

群里的人也在开心地说,竟然有水果了。我默默地选择了闭口不提,这是我接打了5个电话换来的。 一个电话换一粒圣 女 果。我不想让他们笑死过去。没有期待的得到,会让人更容易满足,不是吗?满足了,心情就会好很多。不会像我这个始俑者这样患得患失。

第二天,我用正常的模式打开,但是更多的是期盼着水果配餐。我想确定一下,我的设想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了晚上,晚餐投食的时候,我正式确认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传说,而是就这么一直盛行着的。而且你还不知道该如何去抗议。这一次,我拿到了3颗冬枣。我自己笑趴在床上。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莽撞和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也开始理解了一天100元的伙食费,竟然吃的是这样的饭菜的理由。我也开始理解了为啥有位难友根本没有去加油,也被 红 码的理由。这中间有太多我们无法触及的东西,但是也有太多我们要视而不见的东西。可我还是希望有人看到,希望有人知道这样的行为所带来的的后果。

无论如何,我还是期盼疫魔远离我们,到那时我爱吃多少圣 女 果就买多少圣 女 果,爱吃多少冬枣就买多少冬枣。同时也希望,在我之后不再有人需要享受这种“公 费投食”的待遇。


后记:

按照防疫政策,我们在中秋节当天集体可以回家,但也要三天居家隔离,可在家过中秋,也算是对我们这一批次的“幸运儿”最大的眷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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