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草齐庭院,残梁落日斜。
枯渠不见水,老树觅无花。
旧叶摇新月,青藤曳晚霞。
谁知荒乱处,曾是大人家。
(平水韵 仄起 六麻)
还在老村里面住的时候,祖父和祖母就开始在老村外建属于自己的房子了,那时,这是和三叔公一起建的,建好后一人一边,虽说也是不大,但已经比老村里面的要好很多了,而且还是祖父和祖母亲自去挑沙土来建设的。所以这个屋子对祖母的意味很深,祖母对这个屋子有着特别的感情,一直住着,直到屋顶破了,下雨天屋外大雨屋里小雨的,她还是不肯搬走,直到后面被村委列为危房,她才含泪不舍地搬离。
对面的三叔公一家,早就没在这里住了,空旷的大厅没有屋顶,往上望就可以看到高高的蓝蓝的天空,白云在上面飘扬。各种各样的草,从破烂的地板里,从墙角处,只要是有土的地方,顽强地长出来。特别是三叔公那边的猪圈,此时成了花坛一样,长满了草,叫得上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参差不齐,倘若来得是时候,有时正巧开着花。黄昏的夕阳,斜视着那早已不堪重负崩塌掉的屋顶,残存在墙上的断梁,苦笑地看着地上的碎瓦。
祖母种了好些花草,以前有一棵茂密的金银花,我经常爬到猪圈围墙上摘绽开了的花回来煮水喝。斜对面院子的角落里,有俊秀的猫须草,开出的花朵真的如猫的胡须般;有浑身长满了吓人的刺却开着娇美的小花朵的虎刺梅,多少次想去摘那小巧玲珑的花,被无情地扎了手指;还有红里透紫,紫红相间的五瓣梅,犯咳嗽时曾经摘了它的叶子煮水喝,殊不知,这么好看的花,它的叶子竟苦得要命!
旁边还有一棵铁树,这是饱含了祖母满满的心血的。开始种的时候我还在上中学,很小的一棵,整个中学生涯,慢慢地看着这铁树长大,长高,长茂盛。有人说,铁树开花,是难得一见的景色,高中时在校园里就有幸见了一回,至于祖母这棵,我也日日在等待它开花的样子,可是,就这么一直等,却还是没有等到。
院旁的水渠早已干涸,只有爬满青苔的渠底和墙壁,在帮我回忆这里的点滴。我的童年时光,有很多这里的美好,无论是趴在围墙上啊啊大叫,每次都会认真脸地看着我的母猪,还是白胖可爱的小猪崽,或者是墙头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一切都是那么鲜明,一想就会从脑海里浮现。
弯弯的新月,慢慢挂上天边,像笑弯的眉毛,对着这里吹过来一阵风,风儿掠起那一片片沧桑的叶子,又轻轻放下。一条条青青的藤蔓,也对着天边的几缕霞光,款款点头。屋顶上的烟囱,再没有袅袅炊烟,只突兀地矗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寂寞,有些孤单。人至中年,再没有孩提时的无忧无虑,无数的过往,刻记在这灰黑的墙壁里,再不久,这里周围也会和老村一样,变得荒废。那些我记得的,和不记得的往事,只能从我的文字中寻找到点滴,多年后,有谁会知道,这破落的院子,曾经是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温馨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