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几年出版业在遭到互联网和电子化的双重打击之下,已经日渐凋敝。国内的出版社还能依靠政府资源,教学资源,人口优势等因素而利润不错,在对岸的台湾出版业里一本书卖上两万册也已经能被成为畅销书。而在英文国家里,出版业的状况则是越来越凄凄惨惨戚戚。
Amazon的纸本书和电子书垄断性定价策略让出版社经常是卖一本亏一本,实体书店的倒闭更是年年都有。曾经在布里斯班市中心最黄金的地段就有一家两层的大书店,然而前两年也熬不住利润的下降被迫倒闭关门,现在原地址上是颇受年轻人喜欢的服装品牌TopShop,不能不说这略有些讽刺,是不是我们越来越关注外表衣着而忽略了阅读给人内在的改变。
这种形势下,作者的行业里,只有那些畅销书作家和大学教材作者才能得到相对丰厚的稿费,而写小说,当小说家就越来越艰难。如果你不能像马尔克斯那样写出世纪巨著《百年孤独》;也不能像乔治马丁老爷爷那样一生写出畅销世界的《冰与火之歌》;亦不能像冯唐那样担任上市公司董事长,写小说只是副业;更没办法像莫言人到中年就得到诺贝尔奖的肯定。当一个小说家,靠出书营生还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写这么多要说的是去年年底得到布克奖的澳洲作家Richard Flanagan, 布克奖也算是英文世界里最高级的小说奖了,每年竞争激烈,在得奖者名单里有很多同时是得到了诺贝尔奖的。Richard Flanagan得奖的作品是The Narrow Road to the Deep North(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这本小说是根据他父亲作为二战战俘的亲身经历而写。
故事本身写的是一位被日军拘押的澳洲战俘,被迫去修建泰缅铁路,故事在他战后回国得到英雄式待遇和他内心的苦闷,以及回忆战俘经历,一段难忘的爱情之间不断闪回,仿佛电影画面一样,让阅读的人感觉到一个战俘身上的复杂感情。电影《桂河大桥》里也描述过日本战俘营的故事,不过对于人物的刻画更加简单,理想化,而没有小说里所展现出的复杂经历。
作者Richard Flanagan出生在塔斯马尼亚,他过去的作品已经得到过业界认可,得过总理奖,和《纽约客》和《经济学人》等知名杂志的推荐,改编的剧本也曾入围过柏林金熊奖。得布克奖的这本书他写了整整12年,5次改变手稿才最终完成,而故事灵感来源的他父亲也在手稿终于完成之后不久去世。
按说,这样的作家应该收入很高,生活也很不错。布克奖奖金5万英镑对于一个发达国家的人,可能也就是一年的收入跟诺贝尔奖相比差距很大。然而,当记者问到RichardFlanagan将如何使用这5万英镑时,他不无苦楚地说,将会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自己不是个富裕的人。他接着说,一年多前,当他刚完成手稿之时,收入已经捉襟见肘,他甚至想着去澳洲北部矿上当一名矿工(当然澳洲矿工收入肯定比普通作家要高)。这笔钱至少能让他继续写下去而不是去干别的。
他这番话简直就是秉承了澳洲人的直率,将小说家这个行业里的困苦说的清清楚楚。一个国际性作家协会ALCS去年对英国2500名作者进行了调查,结果让想当作家的人崩溃,他们收入的中位数是1万1千英镑,比2005年低了29%,同时英国人的收入中位数是2万6千英镑。也只有11.5%的职业作家收入纯粹来源于写作,多数都有副业或者其他收入来源。当然,英国人肯定先把JK罗琳排除在外才算的,不然她一个人的收入就能大幅提高英国作家的平均收入。
这也是为什么去年Amazon和大出版社之间官司不断,如果再失去卖书的定价权,可能出版业就面临没人写纯文学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