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没有纵横江湖的美食大侠,也没有米其林几星的重磅加持,只是这些年我自己遇到的家常吃食和烹饪高手,不知名姓,想起来又是暗暗的咽了口水。
上初中时随着父母去了野战部队,从城市来到一个小县城,当地一种小吃,就是西北到处都有的酿皮子,此地做法稍有不同。有一个流动的摊子卖的此物尤其出色:稍微发黄的面皮子,浇上酱油醋辣椒,摊主会从一口锅里舀出一勺汤汁,带着些许得意的浇上去,佐料配合着那一勺汤汁,酸辣咸香之外又多了几分水灵灵的鲜美,吃的出酸浆水、腐乳汁、大蒜末的爽利,吃不出的就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清新。每次我们都会把汤汁加佐料喝得一干二净,恨不得伸出舌头把碗细细的舔上一遍。摊主是个农人模样的大叔,寡言少语,只是静静地抽着烟。
参加工作后有时回西安去看家人,我父母单位对面有个小小的摊子,只卖大米面皮。夫妻两人干干净净的,切的均匀柔细的雪白米皮,蘸上红红的辣子油,拌入蒜水盐水醋香油,搭配一撮绿豆芽,飞快地搅拌之后递到面前,一口下去各种味道欢快的嘤咛着,尤其辣子油的香味仿佛充盈了整个口腔,让你猝不及防的沦陷在那种美妙的感觉中。每次都是吃一碗再来一碗,恨自己没有一个任意收缩的胃。忽然有一年回去,摊子不见了,周围人说夫妻俩回河南老家了。我看着空荡荡的那几个平米,心里胃里肚子里全是失落!
从米皮摊子转个弯,顺着路走过去,晚上的夜市开起来,有一家烤肉也是不得不说。这是一片自发组织的夜市,90年代初管理没那么严格,很多人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就在这里摆摊儿卖些烤肉米线面条什么的。卖烤肉的那位先生,斜斜的眯着眼睛往烤炉上撒着佐料,神情是浅浅的满意,并不是很热情的招呼。看到有人来了,只是淡淡的说句“坐”,一会儿功夫肉烤好了,小小的均匀的肉块在扦子上吱吱的叫着,香喷喷的撩拨着味蕾,拿一个切开的白吉馍把几十串轻轻的按在面饼上用力一抽,扦子完成了使命,咬一口混合着肉香面香佐料香,舌头喉咙鼻腔都被这霸道的香气堵了个满满当当。忽然楼上一个清脆的女娃喊道“爸,给我拿点烤肉来”做父亲的乐呵呵拿起一把烤好的烤肉装个盘子让伙计一溜小跑送了上去…夜深了,楼上的窗户和楼下的摊子都弥漫着浓浓的的香气……
有一年去山东,陪同的朋友是胶东沿海一个渔村的村长。一日招呼我们一行人去吃真正的鲜货,开车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地上东一滩西一滩都是卸货时积的海水,几只走地鸡悠哉悠哉的找着吃食。走进店里一大排大盆里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海鲜。一会儿,从后厨端出来几碗汤,清亮亮的汤里碗底卧着一堆小小的贝壳类生物。喝了一口,顿时想起书里的一个形容:鲜的眉毛要掉下来了!怀着惊为天人的感觉喝完了这碗汤,走的时候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个小院子,觉得一个不注意它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抵绝妙的美食,都不是流水线一般的后厨做出来的,那种大隐于市的风范只有尝过才知,而往往这样的惊鸿一瞥又让人再难觅踪,所以在哪些不起眼不堂皇的馆子里摊子上,常常生存着不同一般的美食,让我们在市井的口腹之欲里找到难忘的那一抹记忆!